《盜夢空間》中用來區分現實和夢境的陀螺。圖片來源:《盜夢空間》(Inception)
和做夢的人對話,這種基本只會出現在電影中的事情,已經在現實上演。用光、聲音或者觸摸等形式發出的問題,做夢的人都可以接收並且做出回答,是不是有點科幻的感覺了?
撰文丨楊心舟
在盜夢空間裡,小李子帶著同夥在別人的夢境裡來回穿梭,在夢中套取做夢者的關鍵信息,他們甚至還能隨心所欲地搭建做夢場景,在多個迭代夢境中轉移。這些出現在2010年科幻電影的場景,已經在現實中走出了第一步。
不過,我們現在能做到的還遠沒有電影中那麼強大,比如突破別人的意識,甚至在對方的潛意識中來獲取信息。科學家現在想要和做夢者交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做夢者主動選擇與外界溝通,例如那些能夠做“清醒夢”的人,研究者可以通過燈光、聲音和對話來向做夢者傳達信息,然後他們再進行回答。
一場“清醒夢”
其實,有關清醒夢的描述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4世紀,亞裡士多德曾描述“一個人在睡覺時,他意識中的某些東西會告訴他,見到的場景不過是一場夢。”當時還並沒有一個專有的名詞來定義這一現象,而科學家真正能相對解釋清醒夢的機制,也就是最近幾十年的事情。
對睡眠過程的破解,讓科學家意識到我們的睡眠週期會在非快速動眼期(NREM)和快速動眼期(REM)之間循環進行,而做夢的行為大多出現在REM中。通常情況下,人類會對夢境保有高水平的接受度,也不會進行批判評價,這是我們難以意識到我們在做夢的原因。而清醒夢者則能突破這一禁錮,真正地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其中,最經典的清醒夢驗證試驗是在上世紀80年代完成的,斯坦福大學的Stephen LaBerge與同事召集了5位被試,教會了他們如何做清醒夢(有興趣的讀者可以參考,LaBerge和同事開發的教程Mnemonic Induction of Lucid Dreams)。這些被試做清醒夢時給出的腦電信號會被記錄下來,並且與對照進行平行比對。他們以此發現,清醒夢的報告基本是在REM才存在,而做清醒夢時會給出的腦電信號比較特殊,會異於通常的夢境。而外部的人,通過識別這些信號,就能知道被試是不是在夢裡清醒著。
但是,知道他們在夢中清醒是一回事,科學家要和這些夢中人溝通是另一回事,並且要更加複雜和困難。最近《當代生物學》的一項研究就展示了一些可行的方式來實現清醒夢時的雙向交流(two-way communication)。
外部的信號有很多種,可以轉化成清醒夢者腦內的各種場景。
參與試驗的被試遍佈4個國家的實驗室,不同的實驗室按照不同的方式進行操作,總體來說,外界人員和做夢者交流的方式包括閃光、聲音(規律的滴滴聲或者說話)以及觸摸。而做夢者的回覆方式則包括動眼和麵部肌肉收縮。我們可以通過不同團隊的實驗報告來深入瞭解這種神奇對話的建立過程。
夢中對話
美國團隊展示的例子是向做夢者提出數學問題。外界實驗室人員通過腦電波確認被試處於REM,便開始嘗試與其建立聯繫,他們會通過聲音直接向被試提問“8減6等於多少?”,而被試在接收到聲音信息後,通過動眼信號回答出2的結果。
那麼這一過程被轉換成夢境會是怎樣呢?根據被試醒來後的回憶,他一開始發現自己在一個停車場,外面是黑夜。突然場景變成了白天,自己進入到了電子遊戲中。此時他已經意識到這是在做夢了。然後他全身的肌肉失去控制,感受到了從血液衝擊到耳朵的聲音,聲音描述的是一些數學問題,大概有3個,比如最後一個是“8減6等於多少”。被試回憶自己在夢裡所有的回答都是“2”。而這也是眼電信號展示出的結果,在實驗者問出8減6時,也能對應上兩次眼電信號。
德國團隊的被試同樣在夢中回答了“4減0”的數學問題,問的形式是摩斯密碼,機器會在被試睡眠時發出“滴滴滴-滴~滴”的規律聲音。因此這名被試的夢中場景要更加奇特。被試回憶自己坐在一間房子中間,然後頭上的白熾燈開始有規律地閃爍。他意識到了這是外界信號,燈光閃爍的形式同樣是摩斯密碼,“····—·——·—————”(這裡被試將問題理解成了4加0),他回答了4。而後,這些信號閃爍也出現在了其他場景中,例如水缸中水的反光信號,天空中陽光和烏雲的交替出現。被試都能意識到這些是數學問題,但是他都沒來及破解這些信號。
4次眼電信號代表做夢者給出了回答
除了數學問題,夢中人同樣可以完成問答形式的日常交流。在法國團隊中,被試訓練了用收縮顴骨肌肉代替“是”,收縮皺眉肌代替“不是”。在夢中,被試正在參與一個派對,突然天空中傳來了聲音詢問他喜不喜歡巧克力,是不是在學生物,會不會說西班牙語。被試表示:“聽起來像上帝在說話,”他回答完問題就回去繼續參加派對了。在實驗室,研究者也根據肌肉信號獲得了這些問題的答案。
皺眉肌(Corrugator)給出信號代表“否定”,顴骨肌(Zygomatic)給出的信號代表“肯定”
除了提問,包括光刺激,手部觸摸刺激,都能讓被試在清醒夢中接收並意識到這些外部信號,並作出迴應。這些都遠超過了過往研究能提供的尺度,“以前的研究最多就是讓被試通過眼電信號告訴我們,他在夢中經歷一些事情。”Kristoffer Appel表示,他是文章的主要作者之一,“但是現在我們問的問題證明瞭人能夠在夢裡開展複雜的認知過程。”這完全打破了夢中大腦會處於完全關閉的推測。
有何用途?
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們能在別人的夢中為所欲為,隨意套取枕邊人的信息了。首先這項研究還只是初步地探索了夢中的雙向交流,而總體來看,被試能準確回答問題的機率大約只有18.6%,60.8%的情況下他們都是沒有任何迴應的。
日常生活中,也難遇到和清醒夢對象交流的機會。可能有人曾與說夢話的人對話,對方還恰好回答了某個問題。但是夢話的行為機制可能和清醒夢是兩回事,有關夢話出現在哪個睡眠階段一直沒有定論,目前科學界主要認為夢話更有可能出現在NREM階段,而不是會做夢的REM,而一些肢體動作則可能出現在REM。說夢話,更類似於腦電信號出現了混亂,並且這些人基本都無法回憶起有說夢話的經歷。因此,你會發現問說夢話的人,他們給的答案並不一定符合現實邏輯。
實際上,連對方做清醒夢都要貼著各種信號收集器監測眼動、肌肉信號,才有不到20%的機率得到他正確地迴應,簡單地套夢話得到的答案有幾分準確呢?相比套話,新研究的這種發現更可能促生“睡夢學習”的可能,Appel表示:“我們已經知道可以和做夢的人交流,那麼或許通過訓練,就能讓人一邊做夢,一邊給他傳輸知識。這樣對方起床之後也能記住知識,如果場景特殊還能記得很深刻。”(聽上去比套話還恐怖)
另外,通過外部輔助,或許能解決一部分人的精神和睡眠障礙,讓他們不會受到噩夢困擾。而藝術家、文學創作者則能真正把夢中的場景不忘地帶到現實中來,這或許是這項研究能帶來的真正應用。
而半夜去竊取別人的秘密仍然不太現實...畢竟有些問題別人也不是一定要回答的,比如有名被試在夢中聽到“你會不會西班牙語?”的問題,他本身會一點,但不是特別流利,因此他想了想決定給出“不會”的回答。這說明,夢中人也會複雜思考,即使有相應技術,你得到的也未必是誠實的答案。
原始論文:
Real-time dialogue between experimenters and dreamers during REM sleep
https://www.cell.com/current-biology/fulltext/S0960-9822(21)00059-2
編輯: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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