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讀寫困難”家長講座
文/羊城晚報全媒體記者 符暢
圖/受訪者供圖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小小的天有大大的夢想,重重的殼裹著輕輕的仰望……”這是周杰倫《蝸牛》中的歌詞,簡單的語句,唱出的是讀寫障礙者的真實心聲。
對普通公眾而言,“讀寫障礙”(Dyslexia)尚是一個陌生的詞彙,而實際上,讀寫障礙並不罕見,例如閱讀速度慢,容易忘記學過的字詞,閱讀時容易混淆字形相似的字、漏字或加插字詞,抄寫時字形比例不合理,文字部件容易左右調換,專注力時間較短等。根據《美國精神障礙診斷與統計手冊》2013年公佈數據顯示,全球學齡兒童中約有5%-10%存在讀寫困難,但目前國內對該群體的關注度普遍較低。
在學習過程中,讀寫障礙兒童就像緩慢爬行的“小蝸牛”,想拼命追趕卻力不從心,被讀寫障礙這個“重重的殼”所拖累。近年來,廣州已經有部分公益機構關注到“小蝸牛”的窘境,並開展幫扶項目。今年,由羊城晚報旗下公益機構——廣州市羊城公益文化傳播中心發起的“小蝸牛666——廣州市讀寫困難兒童支持計劃”也正式啟動。如何守護“小蝸牛”的成長之路?該項目或許能帶來一些思考。
湯曉雪正在開展教師訪談,一方面向小學教師普及讀寫障礙的知識,另一方面收集各班級疑似讀寫障礙學生的人數和情況
女童老是學不會拼音,原來是讀寫障礙“惹的禍”
11歲女孩方圓(化名)目前就讀於廣州市越秀區某小學五年級。在她上二年級時,就表現出異於其他孩子的一些特徵。
“二年級了還不會拼音,寫拼音的時候總是上下結構調換,或者聲韻母顛倒。每次我示範給她怎麼寫,但一段時間後,她又回到原來的狀態。”圓圓的班主任、語文老師貓貓(化名)說。
發現方圓的問題後,她曾利用課後時間為方圓進行一對一補習,但不論用什麼方法,都收效甚微,這也令她感到非常困惑:明明聊天時不存在任何問題,但為什麼這名學生在認、讀、寫方面會有這麼大的困難?
這個疑問在不久後得到解答。2017年,社工湯曉雪在該校開展服務時,恰好翻開了方圓的作業本,看到她犯的錯誤“莫名其妙”,湯曉雪想到了曾經在書上看過的國外案例,通過與“讀寫障礙”的典型表徵相對應,她指出,方圓的表現很可能就是讀寫障礙。
隨後,在家長、老師的支持下,方圓在中山大學公共衛生學院兒童青少年心理行為發育研究中心接受了兒童發育的專業測評,其中包括讀寫障礙評估。結果顯示,方圓的智力發育正常,同時在讀寫方面的確存在障礙。
不過,即使有了專業評估的支撐,方圓的學習之路仍不平坦。貓貓老師表示,一方面是同學們的不理解,孩子們不知道“讀寫障礙”是什麼,認為方圓就是“差生”,經常嘲笑她,也沒有人和她交朋友。另一方面是在現行的教育制度下,很難將方圓及其他讀寫障礙兒童和普通學生區分開,也沒有專門為這類群體輔導、考核的方式。
“孩子自己其實也很努力,可還是會出現這些問題,因此不能用對待普通學生的方式去強迫他們。”貓貓老師說。在學習方面,她不會給方圓太多壓力,讓她儘自己所能去完成就好,同時也會鼓勵方圓多交朋友、多發揮自己在繪畫方面的特長。
讀寫能力小組測評
讀寫障礙在國內尚未普及,缺乏專門的學習或教學指引
事實上,和方圓一樣,受讀寫障礙困擾的兒童群體不在少數,但由於社會認知度較低,他們中的大部分很難被發現、被理解。
國外有統計資料顯示,50%犯罪青少年有讀寫障礙;而在棄學者和網癮兒童中,80%以上的人都曾經患有讀寫障礙或注意力缺損多動障礙,並且僅有 3.8%讀寫障礙者能完成大學學業。香港的調查數據也提供了相關證據,在未成年犯罪中,70%存在不同程度的讀寫障礙。
“讀寫障礙兒童在學習、人際交往方面容易遭受挫敗,如果老師、家長不能理解他們,甚至採用打壓式的教育,那麼孩子的心理狀況會很糟糕,感覺自己不被接受。”湯曉雪說。“數據裡顯示的犯罪、棄學、網癮等情況,以及數據沒有呈現的各種心理問題、抑鬱情緒,並不是因為讀寫障礙者更容易犯錯,而是他們在學業方面的困難不被看見、不被理解,甚至被歧視被孤立,更容易與主流社會脫鉤,繼而陷入各類困境。”
在歐美、日本、新加坡等發達國家及中國香港地區,讀寫障礙兒童被納入有特別教育需要支援計劃,由學校、社工、專業訓練師協同合作給他們提供多層次的系統幫助,在課業上做出調整,在讀寫功能上提供專業訓練和輔導,從而確保他們能正常學習,最大限度降低讀寫障礙帶來的干擾,發揮天賦,獲得學業成就。
而在國內,“讀寫障礙”的概念尚未普及,教育系統也缺乏讀寫障礙群體的學習或教學指引,對讀寫障礙的干預多由社會服務機構或商業機構提供。
在廣東,深圳的衛寧讀寫障礙中心較早展開探索,也是目前全省唯一一家以“讀寫障礙”命名的社工機構。湯曉雪介紹,該中心借鑑香港專家設計的輔導方法,配合多感官教學法、部件拆字法、手眼協調訓練等學習策略,幫助兒童提高學習成效,同時也為讀寫障礙兒童的家長提供支持。另一家是中山易讀寫學童啟能中心,該中心除了讀寫障礙兒童的專業輔導,同時也開展3-6歲兒童的預防性介入,降低這些兒童入學後讀寫障礙的發生率。
不過,湯曉雪也指出,針對讀寫障礙程度較深、自信心缺失嚴重的兒童,這樣的讀寫訓練不一定能起到很好的效果。在香港,這一套輔導策略起到較好的效果,是因為有相應的學校政策的配合。譬如,在考試時間和考核方式的設置上,香港教育部門都給出了詳細的指引;各校也按規定配備了專職的教職人員,保障讀寫障礙者能及時被鑑別,並獲得相應的教學輔導及輔導津貼。
此外,另一個難點是,“部分發達國家和地區是將讀寫障礙納入殘障類別,每年給予專項補助金。但在國內,如果被認定為殘障,又會陷入難以被社會接納的困境。”湯曉雪說。事實上,社工也因該項目結緣好幾位成年的讀寫障礙者。他們幼時深受讀寫障礙困擾,卻憑藉自己的努力和家人的支持,獲得碩士甚至博士學位,並用不同的方式參與讀寫障礙群體的支持項目。由此可見,讀寫障礙並非我們日常認知的殘障那樣是永久性的,儘管在讀寫能力的發展與多數人不一樣,但如果能持續進行針對性的練習,多數讀寫障礙者的大腦是可以發展出代償機制,滿足日常生活學習的讀寫需求。
方圓送給貓貓老師的畫
呼籲社會為“小蝸牛”提供更多關注和支持
在廣州,記者瞭解到,近幾年也開始有部分社工機構為讀寫障礙兒童提供幫扶服務。2012年起,廣州市增城區樂眾社會工作服務中心從兒童服務、家長服務、社會服務三方面給予讀寫障礙兒童支持。2014年,廣州陽光社會工作事務中心發起“明日之星——讀寫障礙兒童及家庭支援計劃”,旨在建立“兒童-家-校-社”四位一體服務模式,提高讀寫障礙兒童及其家庭的支持網絡。
今年,羊城公益文化傳播中心發起的“小蝸牛666——廣州市讀寫困難兒童支持計劃”正式啟動,該項目也獲得了首屆“創善•微創投”廣州市社區公益微創投的支持。
羊城公益文化傳播中心秘書長符喆明表示,項目將關注讀寫困難兒童在家庭教育、學校待遇、社會接納等方面的困境,通過街道社工站的支持,組織師範院校大學生志願者進駐社區進行專項調研,並參與學校及社區的宣傳推廣活動,配合專業人士接受家長和教師諮詢,引導大眾關注讀寫障礙,進而為讀寫困難群體營造友善、包容的社會氛圍。
湯曉雪也加入到“小蝸牛666——廣州市讀寫困難兒童支持計劃”的社工隊伍中。她介紹,項目目前已面向越秀區和荔灣區的兩所小學開展服務,在荔灣區某小學的前期調研中發現,三、四年級學生中疑似存在讀寫困難的比例約佔10%,後續將對這部分群體進行專業評估和干預。同時,社工將與家長做好溝通工作,如果家長認為有訓練輔導的需求,項目也將引入專業訓練機構的資源,為孩子提供個性化的訓練計劃。
“就像把一塊肉切碎了,這部分孩子需要分多次吃,才能更好地消化、吸收。”她說,“我們希望以點帶面,慢慢推動社會對讀寫障礙的關注,最好是教育工作者能從政策層面、從教育公平的角度,為他們提供針對性的教學支持。同時社工和學校的心理老師從心理層面,給予孩子、家長更多關注和援助。”
【知多D】
讀寫障礙常見的表徵
閱讀:
1. 閱讀速度慢,有時會出現跳字甚至跳行情況;
2. 讀完後也不太理解內容;
3. 閱讀時容易疲倦或出現頭痛;
4. 反覆複習仍未能準確讀出字詞;
5. 相似字形易混淆,例如:把“毛”讀成“手”;
6. 易把字義相似或相關的詞語混淆,例如:“高興”讀成“開心”。
書寫:
1. 抄寫速度慢,看一下寫一筆;
2. 抄寫時,字體有大有小,忽上忽下,字形比例不合理;
3. 反覆複習仍未能正確寫出字詞;
4. 寫字時,筆劃容易多一筆、少一筆;
5. 文字部件容易左右調換,例如:“陪”寫成“部”;
6. 寫字時不按筆劃,就像是畫出來一樣。
專注力:
專注時間較短,在同一活動上專注少於15-20分鐘。
(以上素材來源於衛寧讀寫障礙中心)
轉載請超鏈接註明:頭條資訊 » “小蝸牛”需要被看見、被理解
免責聲明 :非本網註明原創的信息,皆為程序自動獲取互聯網,目的在於傳遞更多信息,並不代表本網贊同其觀點和對其真實性負責;如此頁面有侵犯到您的權益,請給站長發送郵件,並提供相關證明(版權證明、身份證正反面、侵權鏈接),站長將在收到郵件24小時內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