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女詩人大多情路坎坷。
例如薛濤,她在不惑之年遇上了文採風流的元稹,兩人展開了一段轟轟烈烈的“姐弟戀”。
然而這段戀情只維繫了不到半年,元稹瀟灑轉身,回了京城,徒留薛濤一人在浣花溪畔苦苦等候。
晚年的她脫下了紅裙,換上一襲道袍,建吟詩樓,制“薛濤箋”,在孤獨和寧靜中度過了餘生。
還有“女中詩豪”之稱的李冶,因一句“經時未架卻,心緒亂縱橫”,被父親送入道觀。
善音律工詩書的她在道觀裡混得如魚得水,結交了很多風流名士,包括“詩僧”皎然、“茶聖”陸羽、“五言長城”劉長卿等等。
他們欣賞她,讚美她,可以與她煮茶論詩,把酒言歡,卻始終不是她的良人。
她閱男無數,卻一生未嫁。
最悲慘的還屬晚唐女詩人魚玄機。
和李冶一樣,她也是一名女道士,所不同的是她是被她的情郎李億送入道觀。
魚玄機本名魚幼薇,和當時的狀元李億相好。
李億的妻子裴氏善妒,容不下魚幼薇,李億無奈之下只能將魚幼薇安置於鹹宜觀內。
原本只是權宜之計,然而日子一長,李億便漸漸將其遺忘。
魚玄機絕望之下,寫了一首《贈鄰女》,“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此後她開始和各式各樣的男子來往。
最後她因為和婢女綠翹爭風吃醋,錯手將對方打死,被判處死刑。
那一年,她年僅26歲,正是大好年華,卻走上了不歸路。
其實,她原本也只是一個一心求愛的女子,“易求無價寶,難得有心郎”,然而在她短暫的生命裡,卻始終沒有遇上那個“有心郎”。
李億表面愛她,實際卻懦弱又薄情,而在李億之前,她還曾愛慕過另一位男子。
此人就是“花間派鼻祖”溫庭筠,也是魚玄機的老師。
她曾在冬夜裡寫詩向溫庭筠表白,如泣如訴,道盡思念之苦。
這首詩名為《冬夜寄溫飛卿》。
苦思搜詩燈下吟,不眠長夜怕寒衾。
滿庭木葉愁風起,透幌紗窗惜月沈。
疏散未閒終遂願,盛衰空見本來心。
幽棲莫定梧桐處,暮雀啾啾空繞林。
詩歌首聯便刻畫了一個在燈下苦吟的女子形象,字裡行間流露出孤獨、哀愁之情。
“苦思搜詩”這四字,充分表現了詩人當時冥思苦想的狀態。
她本是下筆千言的才女,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這滿腹的思念不知從何寫起。
而“寒”字不僅是指冬夜裡寒冷的自然環境,更是暗指她此時孤冷無助的心境。
頷聯兩句寫景,和標題的“冬夜”相呼應,又進一步渲染了淒涼的環境,為後文的抒情埋下伏筆。
庭院裡的樹葉被夜風吹落,沙沙作響,令人平添了幾許愁苦。
透過紗窗向外望去,只見夜色朦朧,天邊的明月不知何時已漸漸西沉。
漫漫長夜,落葉滿庭,明月西沉,而詩人還未入睡,可見她心中的思念該有多深,才會徹夜難眠。
頸聯兩句頗有哲理,表達了一種世事無常,盛衰有時的無奈感。
最耐人尋味的是尾聯“幽棲莫定梧桐處,暮雀啾啾空繞林”。
前一句引用了“鳳棲梧桐”的典故,《詩經》有雲“鳳凰鳴矣,於彼高岡。梧桐生矣,於彼朝陽”。
鳳凰本該棲息於梧桐樹上,然而她卻無處可依,心中的憂愁可想而知。
她只能像鳥雀一樣,繞著樹林,哀哀地鳴叫著,一個“空”字道盡了她的淒涼處境。
尾聯的這一煞尾鏡頭,將詩人的情感推向了高潮,不言愁,而愁情自見,不寫悲,而悲聲若聞,讓人彷彿看到了一個苦苦思念愛人的女子。
整首詩描寫得很是深情悽苦,無一愛字卻句句深情,既突出了自身的淒涼處境,也表達了深深的思念之情。
可惜的是,當時溫庭筠早有妻室,他拒絕了魚玄機的表白,又將李億介紹給她。
向老師表白無果,又被李億拋棄,魚玄機最後走上了不歸路。
每個人的一生都有飛不過的滄海,越不過的桑田。
邂逅一段情感,是緣,也是劫。
溫庭筠是她的緣,有緣無分。
李億是她的劫,終難逃脫。
也許就像李白所言“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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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解憂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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