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层层暗喻林黛玉的遭际宿命,曹公笔下隐现诸多黛玉的暗影替身,犹如甄士隐之女香菱、伶人小戏龄官等,而这些人,却又比晴雯稍浅,因为晴为黛影。原著为了凸显此意,给出了诸多明显提示,晴雯眉眼颇似黛玉,在王夫人眼里,她是大观园里最类黛玉的存在,故而张口就道,眉眼像你林姑娘,好一个病西施!而晴雯死后,贾宝玉为其所作的《芙蓉诔》,更是直接道尽此意!
芙蓉诔明祭晴雯,实则暗悼黛玉,眉黛烟青,指环玉冷,茜纱窗下,我本无缘,黄土垅中,卿何薄命···一字一句,皆关乎黛玉,坐实了晴雯黛影。如此笔法,在宝钗身上亦有同工之秒,正是袭为钗副。细究原著,花袭人与宝钗何其相像!袭人为谋宝二爷姨娘之位,可谓煞费心机,不惜背弃荣庆堂贾母,暗中出言损及黛玉,生出无数龃龉嫌隙,试图离间宝黛二人。转念一想,袭人却又苦口婆心,处事周到无微不至,得了一个贤袭人之赞。内在深沉而外在贤良,恰恰不也正是宝钗的写照吗?
袭人图取姨娘,暗喻的正是宝钗图取正室之心路,二者可谓一明一暗。故而,晴为黛影,袭为钗副,不无道理。贾府之中,既然暗影如此之多,那么贾元春呢,她又是何人之影?列位不妨与笔者一起,循着原著的脉络,大胆推理想象一下,结果是非常出乎意料的!正如贾宝玉因衔玉而诞令闻者啧啧称奇,元春其实也是生而不俗,小有来历。
曹公在冷子兴演说贾府时就曾道出,元春之奇,在于她生在大年初一。古时,大年初一之生人,命格都是极其贵重的,古语称那是“娘娘命”。故而,元春自幼便养在荣庆堂,由贾母悉心调教,后因贤孝才德选入深宫。元春入宫,沉寂六七年获封贵妃,也算验证其命格之贵重。那么,元春其人究竟如何?这一点在其回府省亲时,有很细微的记述。
贾府上下闻听元春封妃皆露出得意之喜态,这与身在富贵旋涡中的亲历者元春,竟形成鲜明对比。元春虽贵重已极,但对待父母长辈却细致入微,一概迎待跪磕礼仪尽免,贾母等连忙路傍跪下,早飞跑过几个太监来扶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待入府更衣之后,元春还特意到贾母荣庆堂,要行家礼拜望;见到父母姊妹时,贾妃满眼垂泪哭泣一番;看到接驾园林太过华丽,亦曾默默叹息奢华过费。如此种种,皆可见元春小儿女之态,尽显温婉贤良敦厚。
然而,这样一个贾府众千金之首,却在元宵省亲之夜惊鸿一蹩,从此再无下落,最终不过一死了之。这正是元春宿命最典型的两个特点,贵重、短促!那么,列位拿捏住这两点,再放眼原著全篇,发现了什么?除了元春,还有一人的命途竟然也是贵重、短促,惊人的相似!谁?黛玉之母贾敏。贾敏虽不是宫嫔王妃,然而她却曾有令元春之母王夫人咋舌的富贵之态。
王夫人叹道,我虽没受过大荣华富贵,比你们是强的。也不用远比,只说你如今林妹妹的母亲,未出阁时,是何等的娇生惯养,是何等的金尊玉贵!此处的何等,是难以形容之意。然而这般金尊玉贵的贾敏,却亦是惊鸿一瞥,远嫁姑苏之后,就再未回到贾府,连一个再度鸣锣登场的机会都没有,犹如元春死于深宫,贾敏一别数年,忽一病死于姑苏。这两个奇女子,在冥冥之中,一身一影,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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