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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蜜两天后举行婚礼,新郎是我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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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寻常不过的傍晚,天色昏沉,许风暖在水果摊上挑选柿子,忽然接到了好朋友沈若雪的电话。

“暖暖,X号我结婚,你可不能缺席啊。”

闺蜜两天后举行婚礼,新郎是我初恋

1

再寻常不过的傍晚,天色昏沉,许风暖在水果摊上挑选柿子,忽然接到了好朋友沈若雪的电话。

这是片老破的小区,路灯间隔了很长一段距离,一到晚上就成片成片的陷入黑暗。

水果摊的灯光黄黄的,把水果照得圆润有光泽,连带着周围一圈也亮堂无比。

暖黄的灯光下,许风暖握着电话,神色平静地把柿子递给老板称,又从兜里翻出零钱递给他,然后拎着柿子一头扎进旁边黑黢黢的巷子里。

心里的惊涛骇浪在黑暗中尽情释放,又被一点点扯回来,压在心底。许风暖靠在青灰色的砖墙上,深呼吸两下,接通了不知道第几次响起的电话:“喂,若雪。”

“不好意思啊,刚刚在菜市场买菜,太吵了,没听见。”

那头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媚轻快:“没关系,我就知道你应该是没听见,所以多打了几个。”

许风暖轻轻笑了一声,问她:“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她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临近国庆,四处都在张罗婚礼,朋友圈里也排着队的晒结婚照。

沈若雪和许风暖同龄,生日只差了三天。还有两个月,她们就都要满25岁了,沈若雪和宋惊唐……也确实差不多该结婚了。

但人总是那样的,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即便有预感,许风暖仍旧抱有一丝幻想,非要沈若雪亲手扎破才肯罢休。

那头似乎来了人,沈若雪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电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电流声,和若有若无的娇羞:“别闹,我在给暖暖打电话呢。”

明明声音很微弱,但她就是一字不落地都听清了。

胸口处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像有人往那里倒了一盆碎玻璃渣子,又摁着她在上面碾。

许风暖忽然没了听下去的勇气,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沉默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往租的房子里走。

从水果摊过去有很长一段距离,中间只有三盏路灯,其余都是黑沉沉一片,那些七拐八扭的巷子,在夜色笼罩下,像是进入地狱的通道。

许风暖却不怕。

比起这份夜色,她更怕再见到宋惊唐,怕看到自己喜欢了一整个青春的少年,穿着西装,娶的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那对她太残忍了。

那晚,许风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们青葱年少的时光,和与她渐行渐远的宋惊唐。

她从梦中惊醒,额角一片冷汗,喉咙发干。

窗月色清冷,斜斜的照进来,打在床头柜上,落下一片清明。许风暖看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沉默片刻,翻身拿了过来。

微信上有条沈若雪的未读消息。

“暖暖,X号我结婚,你可不能缺席啊。”

后面附了一条地址,在江城。

胸口像被人拽了一下,一阵钝痛,许风暖放下手机,那些年少时光又梦魇一般朝她扑来,在夜色中张牙舞爪。

2

许风暖第一次见到宋惊唐是在高二下学期的时候,那天阳光很充足,即便4班门外有几棵高高的树,教室里也还是闷热无比。

宋惊唐和沈若雪在班主任老陈的带领下来到4班,两人站在讲台上,一个仪表堂堂,一个温婉明媚,可谓郎才女貌。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零零散散地洒落下来,在宋惊唐身上落下一片光斑,更衬得他好看。

许风暖迟到了,风风火火跑到教室门口便瞧见这一幕,当下连报告都忘了喊,就那么直愣愣地看着讲台上的宋惊唐。

少年五官其实算不上惊艳,但身上那股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温柔气息,叫人挪不开眼。原本丑陋而宽大的校服在他身上也显得分外好看,干干净净,高挺笔直。

“许风暖!”

老陈打破了这场少女犯花痴的场面,用竹竿敲了敲讲台:“都迟到了你还想在门口杵多久?”

宋惊唐随着老陈的视线看过来,与许风暖在空中短暂地交汇。

急促的铃声响了起来,许风暖移开目光,嬉笑着往座位走去:“老陈你到早了,你看这不刚打铃嘛。”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老陈佯怒,“这回数学竞赛你不给我把一等奖拿来,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许风暖坐好,朝老陈吐了吐舌头。

“行了,不耽误大家上课的时间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从A市转回来的新同学,宋惊唐、沈若雪。”老陈分别指了指两人,然后道,“你们做个自我介绍吧。”

许风暖这才注意到沈若雪,女孩换了校服,头发扎了两个低低的羊角辫,俏皮又好看,她朝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许风暖和沈若雪初次见面要比现在更早一些。上个周末,她去舅舅的台球馆看店,正好看到她在练球,约摸是第一次打,还不太熟练,手法笨拙地用杆捅着白球,白球歪歪扭扭的出去,一颗彩球都没碰到。

打到后面,女生小脾气上来了,把杆子一放,弯下身子,开始用球打球,台球室里一阵砰砰的响声。

许风暖看得忍俊不禁,正好也闲着无事,便去教她打球,之后沈若雪为了感谢她,请她吃饭,吃了饭两人又去街上逛街,友谊的小船就这么搭建起来了,约着周末再一起打球。

却没想到这么快又见了,居然是同班同学。

两人在上面做着自我介绍,老陈目光在教室里划过,挑选着两位新同学的座位。等两人说完,他指了指许风暖前桌的位置:“沈若雪是女同学,就坐贺星源那儿吧,他比较安静,成绩也不错。”

“宋惊唐同学就跟许风暖坐最后一排,那是个属猴的,平常最爱折腾,本来跟贺星源同桌的,后来贺同学受不了她那个闹腾劲,就分开单独坐了。你先在她那儿坐着,要是吵着你你就跟我说,我找她谈话。”

说完又叮嘱许风暖:“再闹腾我就请你家长了,你注意点。”

许风暖疯狂点头:“放心老陈,我保证不吵新同学。”

前方的贺星源闻言,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那声轻哼带着四分不屑六分嘲笑,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许风暖听到,她被气得直磨牙,脚下偷偷踹了贺星源一脚,小声嚷道:“姓贺的你什么意思?有本事单挑代数啊!”

贺星源不搭理她,搬着椅子往前挪了一点。

许风暖还想再作妖,宋惊唐已经在她旁边坐下。

空气中传来一股好闻的柑橘清香,她扭头看去,宋惊唐剑眉星目,头发蓬松而柔软,侧脸在阳光下显得巨好看。

他朝她浅浅一笑,嘴角露出两个梨涡:“许同学,我还没拿到书,能跟你一起看吗?”

许风暖就那么沦陷在了那两个梨涡里,瞬间忘了跟贺星源的争吵,乖乖把书递过去,笑得一脸痴汉。

3

一堂课很快过去,老陈走出教室后,沈若雪便反坐在椅子上,面朝许风暖和宋惊唐。

她三言两语支开了宋惊唐,然后悄悄冲许风暖道:“我练台球的事,你能不能替我保密,别让宋惊唐知道呀?”

“为什么?”许风暖把放在中间的书收回来,简洁如新的书本上第一次出现了笔记,是宋惊唐写的,他的字跟人一样,单看并不算特别漂亮,但整体看起来干净整齐,十分舒服。

“哎呀,没有为什么,反正你就别告诉他嘛。”沈若雪有些忸怩地扯了扯校服袖子。

许风暖抬眼,这一幕刚巧落入她眼底。

她忽然想起之前沈若雪说过,练台球是为了能陪喜欢的人一起打球,静默三秒,睁大了眼睛:“你不会喜欢他吧?”

她声音有些大,沈若雪兀地红了脸,羞恼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在座位上坐好。

许风暖:“……”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走得也是。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许风暖陷入了爱情和友情二选一的艰难选择中。

一边是沈若雪这样善解人意、落落大方的好朋友,这个好朋友还经常请她吃牛奶绘。

那是学校门口的高奢零食,面团打底,里面加上牛奶和其他东西一起蒸熟,奶香四溢,美味无比。

价格也并非他们这种普普通通的贫穷高中生能承担的,整整八块钱一份,她平时得凑两天的早餐钱才能吃一份,沈若雪来后,她天天都能吃到。

另一边是宋惊唐这样翩若惊鸿宛若游龙的同桌,她词穷,说不上来他有多好,总之他跟周围的人都不一样。

意气风发又温柔体贴,他会注意到她所有的小情绪,会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会在她走神和逃课时用糖收买她,要她乖一些。

他似乎自带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臣服于他的温柔,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少年,被他深深吸引,不想就此放弃。

许风暖小小年纪就面临了一份这样艰难的抉择,忧思惆怅,一连好些天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圈,黑眼圈也愈发浓郁,头发凌乱面黄肌瘦,仿佛下一秒就能驾鹤西去化身厉鬼归来。

宋惊唐也发现了自己小同桌的变化,在某天周五放学前问她:“周末出来玩吗?”

许风暖看着沈若雪的后背,愁肠百转,深沉无比地叹了口气:“不了,我要帮我舅舅看店。”

宋惊唐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一些,思考片刻,道:“你舅舅的店在哪里?我去陪你吧。”

许风暖咬唇,内心疯狂哭泣,妈妈你看,这样温柔的男孩,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怎么能抵抗得了哇。

“青雨巷258号,周哥台球室。”

4

说是看店,其实许风暖舅舅的店里还有两个员工,根本不需要她。

那时的台球室还不大太平,周哥台球室又位于巷子最深处,还在地下室,很受那些小混混的喜爱,店里三教九流的人汇聚在一起,也压根不是许风暖这样的小丫头片子能看住的。

之所以会每周都叫她过去看店,不过是因为许风暖本来就不是什么乖小孩,上了初中后又忽然进入叛逆期,且叛逆期比同龄人都长,一身反骨叫人招架不住,许妈妈几次被气得头痛胸闷。

家里也就舅舅周即能管得住她,加上她又喜欢打台球,所以才叫她去看店,本意不过是稳住她,别叫她有空出去闹事。

然而许风暖不去找事,事情却忽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周末,因为宋惊唐说了要来陪她,所以许风暖把妈妈衣柜里那条白色的长裙穿来了,又偷偷抹了一点口红,整个人看起来出水芙蓉一般,清纯可人。

一出现在台球室,就惹起了一众小混混的注意。

几人叼着烟,举着台球杆,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故意做一些高难度的花哨打法,见她钻到柜台后,又故意使坏,三番五次找她拿饮料、换松香。

许风暖知道这几人是没事找事,被不停麻烦,脾气就像吹到极致的气球,一碰就得炸,在那边再一次提出要换手套时,终于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走过去。

为首的混混笑容灿烂,嘴角斜斜的挂着,眉眼带笑地看着许风暖气势凌人的朝自己走来。

许风暖顺手在旁边拿了一根杆子,停在他面前,直奔主题:“来吧,打一场,输了的人叫对方爸爸。”

少女气焰嚣张,和一身清纯的装扮十分违和,却叫混混亮了眼,这种反差萌,就像可爱的小猫忽然亮出尖锐的爪子,不仅不让人反感,更让人倍感有趣。

混混欣然应允了她的挑战。

然后,少女一挥杆,混混嘴角戏谑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大半。

几个挥杆下来,混混漫不经心的神情已然彻底消失,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眉头紧抿,目光认真。

但许风暖还没台球桌高的时候就开始站在凳子上打球,到如今技术已经炉火纯青,甚至可以媲美一些专业选手,又岂是混混全力以赴就能扭转局面的。

很快,桌上许风暖便只剩下一个球。

但她的目的远不止此,她开始打混混的球,直到桌上只剩下三个球,一颗白球,一颗许风暖自己的小数字球3号,一颗混混的球13号。

轮到混混先打。

看似是他占优势,但其实三颗球的位置摆放很刁钻,3号球就在洞边,13号球在3号球后面,他一打,必定两颗球都会进洞,按照他们这边不成文的规定,哪个球先进洞就算谁赢,这局许风暖必赢。

胜负已定,混混随手一打。

许风暖咧起嘴,露出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歪头冲混混得意一笑:“你要叫爸爸喽。”

话音一落,她连球都没看,手上一动,白球跳起来,精准地落在两球中间,将3号球打进了洞,又把13号挤到了桌子中间。

一场球,不仅赢了,还将对方羞辱了个十足。

台球室里四处都响起窃窃私语的讨论声。

混混面子上挂不住,拿上外套就要走。

许风暖却不依不饶:“等会儿,按照赌约,你该叫我一声爸……啊!谁拧我耳朵,活腻了啊!”

许风暖大吼大叫,眼睛往后一瞟,忽然噤了声。

周即放开她的耳朵,改换提她衣服,拎小鸡一样把她塞回柜台:“小孩,我警告你,再没个女孩样,我就把你腿打断。”

许风暖瘪着嘴,双手抱胸,怨念地看着他。

周即被她的模样逗笑,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么看着我干嘛,不服啊,不服憋着。”

许风暖愈发气了,牙齿咬得紧紧的,狠狠把脑袋一转。

这一转,便看到了门口的宋惊唐。

他穿了一身米色的休闲服,视线轻轻地落在她身上,阳光从小巷道路上方的缝隙洒下来,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5

周即跟混混们一起走了,临走前又耳提面命地警告了许风暖一遍不准惹事。

许风暖一身反骨在看到宋惊唐时就顺了,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催促着他快走。

周即笑着骂她白眼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看到宋惊唐时,忽然怔住了,揣在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半晌,对许风暖道:“小孩,你要是敢早恋我真的会把你腿打断的,暗恋也不行。”

说完,他便走了,不顾许风暖在后面小声反抗。

宋惊唐与周即擦肩而过,走到许风暖面前,递给她一瓶牛奶,夸赞道:“你球打得很好。”

得到他的夸赞,许风暖并不开心。

原本,她是计划装作一副不会打球的样子,要宋惊唐教她的打球的。

台球不比别的运动,一教肯定要碰在一起,到时他站在她身侧,伸手环过她的后背,停在她的右手上,左边则扶着她的左手。

两人会挨得很近,近得她能很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爽的柑橘香,他的呼吸会喷洒在她脸畔,她被弄得有些痒,一扭头,四目相对,距离又很近,心动一定手到擒来。

但现在全都被毁了。

都是那个混混!

许风暖越想越气,将牛奶的吸管纸撕开,狠狠地插进去,咬牙切齿地喝了一大口。

宋惊唐垂眼,唇边笑意荡漾,笑了一会儿,忽然撑着下巴问她:“我不太会,你能教教我么?”

许风暖抬头看他,眼中有一瞬的错愕。

青春期的少年,大都是意气风发不肯认输的,她听沈若雪说起过,宋惊唐的台球打得很好。

那么他如今的举动,便是……因为和她抱有一样的心思吗?

许风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旋即又否认,怎么会。宋惊唐家世那么好,长得好看人又温柔,成绩优异却不骄不躁。

不像她,住在鱼龙混杂的老破胡同里,虽然遗传了妈妈的好基因,却没遗传妈妈的好脾气,刺猬似的,一天不扎人心里就难受;因为成绩好所以嚣张跋扈,总爱跟同学比赛算题,把同学气得半死。

她是大家公认的坏小孩。

真的会有人,喜欢这样一个恶劣的她吗?

许风暖瞳孔闪烁两下,放下牛奶,假装漫不经心地试探道:“宋惊唐,你是习惯给每个同桌都带牛奶和糖吗?”

闻言,宋惊唐眼里的笑意愈发浓厚,他扶着脑袋,佯装思考的样子,半晌,道:“也不是,只给可爱的同桌带。”

许风暖被他的话弄红了脸,须臾,又瞪大了眼睛,警惕道:“你有过几个可爱的同桌?”

“目前为止,就一个。”

台球室里光线昏暗,宋惊唐坐在柜台前的椅子上,目光轻柔,漆黑的瞳孔里,只有许风暖一个人的身影。

少女听到确认的信息后,眼睛里迸射出异样的光彩。

眼前的脸一瞬间与三年前重叠,那时她一挑三,赢了好几个比她大许多的男孩子,眼睛里散发的,也是这样的光芒。

闺蜜两天后举行婚礼,新郎是我初恋

6

宋惊唐认识许风暖,要比她认识他早一些。

宋惊唐虽然是江城本地人,但父母公司在A市,因此他一直在外读书,很少回江城来。直到今年,因为不准异地参加高考,才会来江城长住。

但他第一次见许风暖,并非高二,而是在他初二那年的暑假。那年沈若雪的奶奶得了阿兹海默,医生建议亲人回来照看一下,不要什么都交给保姆,但沈若雪父母公司里又走不开,于是便叫沈若雪回来看看。

宋家和沈家是世交,宋母担心沈若雪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而且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始终是有些不安全,便叫宋惊唐跟着一起回去。

就是那个暑假里,宋惊唐在台球室外认识了许风暖。

那年许风暖个子还很小,一米五几,留着学生头,脸上肉嘟嘟的,可爱得很。

但打起台球时,整个人却自带杀气,举杆进球,动作干净利落,秒杀一众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生,赢了球,脸上神采奕奕,眼里的光彩耀眼夺目。

宋惊唐原本只是路过,沈若雪奶奶自己偷偷跑了出来,他们正分头找她,但他路过台球室,余光粗略地扫过人群,想看看沈奶奶在不在里面,忽然就被许风暖吸引了全部视线。

少女笑容绚烂,带着所向披靡的自信。

那时,宋惊唐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富二代。

同大多数富二代一样,因为有父母在前为他们披襟斩棘,他们无需为生活担忧,无需为未来担忧,他们的人生道路都已经被铺好了,宽敞漂亮,唾手可得。

所以他没有梦想,也没有什么要努力的理由,终日碌碌无为。

若是抛开父母给予的光环,不过是人群中最平庸的存在。

所以许风暖于他而言,无疑是惊艳的,如风过境,无声地席卷起一场灾难。

那时年少,其实并不懂得什么是喜欢,只是单纯地被少女身上他所缺失的骄傲与自信吸引。惊鸿一瞥后,他便常常去台球室对面的书店看她。

他看到她日复一日的练习,在深夜将台球室的卫生收拾得干干净净,看到她在缩在角落安安静静地看做题,看到她跑来书店买有关数学的参考书和试卷,看到她跟老板砍价,为省下来的十块钱而沾沾自喜。

那时的宋惊唐在面对许风暖时是自卑的,所以一整个暑假,他都只是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着她,甚至在她过来买书时,会刻意将自己的脸藏在书后。

后来他回了A市,许风暖成为了他努力的信念、动力,和理由,他以她为目标,开始学会把事情做到最好,一步一步,成就了最好的自己。

然后,他便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闪闪发光,让人目不转睛,一如当年的她。

7

“也是。”两人相视许久,许风暖又恢复了那种天下老娘最美的表情,臭不要脸道,“谁能有我可爱呀。”

宋惊唐笑笑,伸手出,替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轻轻附和道:“嗯。”

那天之后,他们走得近了一些。宋惊唐早上会起来得早一些,买上早餐,跑到许风暖家楼下等她一起上学;放学后,又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周末,便在台球室打打台球。

沈若雪也发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常常看着宋惊唐和许风暖泫然欲泣,然后转头跟贺星源一起吐槽许风暖。

两人对许风暖都恨意十足,很快便建立起了一种“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坚固友谊,天天跟在两人后面,试图捕捉两人超出正常同桌的举动,好交给教导主任。

时光如白驹过隙,就这么悠悠荡荡过去了半载。

圣诞节的时候,江城下了第一场雪,宋惊唐约许风暖去看雪。

许风暖又翻出母亲那条白裙子穿上,外面披了件橙色的面包服,还涂了暖暖的南瓜色口红。

欢天喜地地出门时,却正好碰见了周即。

他刚从外面来,没撑伞,肩头沾了一点雪,声音还是带着一种随意感,但没了平时宠溺的笑意。他把她拉进屋,摁坐在沙发上,一字一顿道:“许风暖,我跟你说没说过不准早恋?”

许风暖梗着脖子回:“我没早恋!”

周即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暗恋也不准。”

许风暖不满地瞪着他:“我也没暗恋。”

“那你这是干什么?”周即扯了扯她棉服里的小白裙,又抹掉了她唇角的一点口红,伸到她眼前,“可别告诉我,你这是单纯的迎接江城第一场雪。”

许风暖不说话了,从沙发上起来,要往外走。

周即伸手一拦,轻而易举就把她压回沙发上。

许风暖试图硬闯,发现闯不过去,就开始撒泼打滚,两条腿在空中踢来踢去,几次踢在他身上,留下好几个脚印。

周即无奈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放软了声音劝她:“其实你早恋舅舅也不反对,你一直是个很自律的孩子,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并且为之努力。但你跟宋惊唐……”

他顿了半晌,目光看向窗外,大雪飘扬,像陷入回忆,过了好一阵子,才继续道:“你知道他家是做什么的吗?”

许风暖摇头,满不在意:“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家是做工程的,在A市,比江城大很多的地方,修了一栋栋高楼大厦,家里资产数以亿计。”

周即看着她,眼里染上了一层疲倦,“宋惊唐还小,跟你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吃一样的东西,见同样的风景,所以你或许还不知道自己跟他的差距有多大,但等你明白过来的时候再放手,就太晚了。”

“青春时期轰轰烈烈喜欢过的人。”

“太难忘了。”

周即说完,身子往后仰卧着,眼睛缓缓闭上,似乎是困了。

“暖暖。”

就在许风暖以为周即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开了口。

她朝后看去,后者眼睛仍然闭着,嘴巴轻轻张合:“你知道我为什么至今都没有结婚吗?”

许风暖顿住了脚步。

“我年轻那会儿,不知道天高地厚,去招惹了宋惊唐的姑姑,结果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他声音悠远,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时我想啊,她跟我一样,不都两个眼睛一张嘴么,钱再多,不也只是一日三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长大后才发现,很多东西,是跨不过的。”

“在富人眼里,钱财,不仅仅是为了温饱,更是一种追求。”

“跟我们不一样的。”

说到后面,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痛楚和绝望。

“等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新娘,那个人圆头圆脑,一点也比不上我好看,人也不体贴,挽着她走的时候,不会替她提一提婚纱的裙摆。”

“可她就是嫁给他了,伸出无名指,戴上了一粒硕大无比的钻戒。留下我一个人,被困在那些回忆里,走不出去。”

“宋惊唐不一样。”许风暖最终还是迈开了步子,声音坚定,“我相信他。”

8

后来,许风暖还没来得及验证宋惊唐跟他姑姑不一样,那段爱情便无疾而终了,他们甚至都还没正式开始。

圣诞节那夜,屋外风雪很大,整个江城银装素裹。

许风暖赶到他们约定好的地点时,警车和救护车也在同一时间抵达。

她在路口远远地看过去,沈若雪倒在宋惊唐怀里,眼泪流了一脸,面前停着一辆老年代步车,腿软绵绵地搭在地上,周围鲜血融化了一片雪。

宋惊唐抱着她,神色慌张,不断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嘴巴张张合合,约摸是说着安抚的话。

在他们旁边,站着手足无措的混混——上次在台球室,被许风暖逼着叫爸爸那个。

她不明所以,心里一片慌乱,大脑一片茫然,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反应跑上前,一起上了救护车。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隐隐有预感,他们之间,大约要变了。

救护车上,沈若雪疼得晕了过去,宋惊唐抱着她,不断揉搓着她的手,从始至终,都没看许风暖一眼。

后来,沈若雪去警局问了混混才知道,他们在外瞎晃悠,正巧碰到宋惊唐,见他穿着不凡,又年纪尚小,一个人在那里,于是起了勒索的心思,想讹点钱出去潇洒一场。

而沈若雪这半年来一直热衷于揪宋惊唐和许风暖的小辫子,所以跟在宋惊唐后面出来了,见到他被混混围堵在一起,便上前帮忙,几人争执推搡之下,沈若雪被推到了街边。

刚巧一辆老年代步车路过,避让不及,从她腿上碾过。

经医生鉴定,沈若雪双腿骨折严重,即便能治好,也不能过久地站立和行走,这辈子估计都无法再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奔跑了。

沈家父母得知事情跑来江城闹了一通,要把混混和老人告上法庭,但这只是一个意外,警察也无可奈何。

后来,沈若雪和宋惊唐回了A市,他们再也没见过。

许风暖大学毕业后,在江城隔壁的县里考了教师编制,教数学,在学校两三公里外租了间破破烂烂的小房子,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回到房子里解一些特别难解的数学题。

这漫长的岁月里,她解开了许许多多难度极高的数学题。

却怎么也解不开他们三人间的难题。

闺蜜两天后举行婚礼,新郎是我初恋

9

一夜无眠,直到清晨,阳光透过纱窗找到床上,许风暖也没有一点睡意。

今天是国庆节的第一天,距离沈若雪的婚期还有2天。

许风暖继续在床上倒了一天,心脏反反复复的疼,黑眼圈一点点加深,整个人像只恶鬼。直到凌晨三点,终于抵挡不住漫天的困倦,直直地往床上一倒,睡死了过去,一觉睡到3号早上。

纠结几番,她还是踏上了去江城的路。

不管怎么说,沈若雪是她的好朋友,宋惊唐是她喜欢的人,他们俩不管谁结婚,于情于理她都该去一趟的。现在两人结一个婚,她就更不能缺席了。

江城,XX酒店。

酒店门口摆满了鲜花气球,看着喜庆无比,许风暖下了车,在路边徘徊,迟迟不愿进去,即便她做足了铺垫和思想,还念了一晚的佛经,企图让自己看淡这一切,还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一直到了婚礼快开始,沈若雪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问她怎么还没来,许风暖才对着空气连续了几个微笑的弧度,深吸一口气,往酒店内钻去。

酒店门口立着一副大大的结婚照,沈若雪路过时瞟了一眼,沈若雪穿着剪裁得体的婚纱,被宋惊唐抱在怀里。

许风暖不敢细看,只匆匆瞥了一眼便过去,心里暗暗琢磨着,宋惊唐好像长变样了,跟贺星源那个讨厌鬼有点像。

等等。

许风暖后知后觉地发现,新郎似乎更像贺星源一点。

她顿住脚,一步步倒退回酒店门口,往立牌上看去,揉了揉眼,又去看下面的署名。

新娘:沈若雪;新郎:贺星源。

许风暖怔在门口半晌,脑子里充满了问号,新郎难道不应该是宋惊唐吗?

沈若雪喜欢他,又为了救他而双腿无法正常行走,他不是该对她负责,好好照顾她一辈子的吗?

“婚礼就要开始了,你不进去吗?”

许风暖还沉浸在新郎是贺星源的震惊中没回过神,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她见鬼似的往后一看,宋惊唐正温柔而平静地看着她。

“走吧。”他伸手,拉着她往酒店里走,动作熟稔而自然,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这些年的分别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整个婚礼过程,许风暖都云里雾里不在状态。

直到吃饭时,许风暖被贺星源推着来敬酒,她都还是茫然着的。

沈若雪倒了一小杯酒给她,轻轻跟她碰了碰杯,笑道:“好了,别愁眉苦脸的啦,这不都已经把宋惊唐还给你了么。”

许风暖扯出一抹笑,整个人显然还是不在状态,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味从喉咙散开,许风暖清醒了一点,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给沈若雪,然后看向宋惊唐,用眼神询问着,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宋惊唐跟沈若雪喝完酒,拉着许风暖暂时离场。

屋外风很大,今年温度格外低,国庆便已经直逼零度。

风一吹,许风暖才感觉混沌的脑袋稍微清明了一点,至少能好好地听身边的宋惊唐跟她讲述这些年,他和沈若雪之间的故事了。

10

那年,沈若雪双腿重伤后,宋惊唐便留在了她身边。

他是知道她喜欢他的,青春期的女孩子并不会掩饰心意,喜欢一个人,嘴巴不说,都能从眼睛里跑出来。

所以那天之后,他便顺了她的心意,把自己赔给了她。

这些年,他一直陪在她身边,悉心照顾她,带她去所有想去的地方,想看的风景,想见的人,想做的事。他尽力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只有一个,他始终做不到——忘掉许风暖,爱上她。

而这期间,贺星源一直在沈若雪身后跟着,像棵沉默的大树,坚定不移地爱着,却从不开口说爱。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爱上的,也没人知道他会什么时候放弃。

他跟得久了,沈若雪忽然就对他什么时候放弃产生了好奇。

于是时日一长,沈若雪又一直爱着一个不可能爱上自己的宋惊唐,心里苦得像含了块黄连,忽然注意到这么坚定而沉默地爱着她的贺星源,像粒甜丝丝的糖,不知不觉就动摇了。

爱与被爱之间,沈若雪最终选择了后者。

这场四人间的爱恨纠葛,也在她走向贺星源的一瞬间落下帷幕。

——

宋惊唐将这些年的故事轻描淡写地告诉了许风暖。

后者眯着眼,感受凛冽的风,听完之后很久没说话,只转头盯着沈若雪和贺星源结婚的立牌看。

其实仔细回想,贺星源喜欢沈若雪是有迹可寻的。那年,沈若雪和宋惊唐刚转来4班时,怔住的不止有许风暖,还有一向“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贺星源。

而且,贺星源虽然讨厌许风暖,但并不是喜欢跟人嚼舌根谈论别人的人,可那年许风暖跟宋惊唐走得近了一些后,沈若雪找他吐槽她,他却很配合的跟她一起吐槽。之后,又不分白天黑夜的跟她一起跟踪他们。

要知道,贺星源从前,可是一放学就要回家的乖小孩啊。

许风暖回忆起那些从前被遗忘的细节,抿嘴笑了起来。

她扭头看向身旁的宋惊唐,两人对视许久,她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轻声道:“这是高二那年圣诞节准备送你的礼物,现在补给你。”

宋惊唐眼里染上浓浓的笑意,俯身噙住了她的嘴唇,手上在兜里摸了摸,一边吻她,一边将一枚戒指套在她的手上,哑声道:“圣诞节的礼物我就不补了,这是国庆节的礼物。”(作品名:风暖惊唐,作者:尤知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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