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在中国军事发展史上,札甲一直是铁制甲胄中被采用的最多的一种样式。札甲发端于春秋战国时期,在《战国策·燕策一》提到:“今臣闻王居处不安,食饮不甘,思念报齐,身自削甲札。”札的意思即是指甲胄的叶片,将各个叶片左右相叠,上下相压后编缀起来的,就是札甲。而札甲自秦汉到元明的发展过程中,一直以来颇受军伍欢迎,为什么在明朝之后,就逐渐没落了?
▲蒙古罗圈甲
明朝札甲的余晖明朝的札甲主要承袭自蒙元,甲叶较为细小,常采用对襟的方式穿着,但在蒙元的基础上,取消了束腰和护臂、护膊等,采用了防护性能更好的铁臂手与上衣织连,在提升了防护性更为讲究灵活性和穿着舒适度;但札甲即便发展到了明代,身着重甲的北方明军边军仍然劳苦,明代唐顺之就曾在《武编》中提到:“边军劳苦。各边军士役战身荷锁甲、战裙、遮臂等具共重四十五斤,銕盔、脑葢重七斤,项护心銕护脇重五斤,弓撒箭袋重十斤,腰刀三斤半,蒺藜骨朵重三斤,箭筒一斤,战勾连绵皮上下衣服共八斤,通计八十八斤半。”
▲《出警入跸图》中的明军札甲
明代一斤约莫现在的590克,也就是说有的边军要负荷足足负荷接近现在的104斤,这样的甲胄以及装备穿在身上,对于长行军的军队而言无疑是苦不堪言,如果运气不好遇上冬日的雨雪天气出征,身上的铁甲则更是冷冽,也难怪沈周感慨边军士兵“佩多身重难负荷”了。而札甲的缺点也远不止重量大这一点,明代的札甲形制多样,制作工艺繁琐,仅《大明会典》明载的就有数十种之多,而在《武备要略》中,关于全铁甲有这样的记载:每副约用好闽铁一百斤,北地煤炭约用四五担,南方木炭约用十担,其铁愈多,炼得熟,愈好用。蓝棉布二疋,棉线四两,蓝绒绳四两,用好生漆六两或加二两。其甲片打完,用生漆表里漆过。俟阴干,将蓝布双层以线饰纳过,俱照甲片阔狭剪就做衬里,俱要包过甲片外边一寸许。甲片搭缝处,外加纳布二寸,每边折三分,以绒绳并纳布穿联成副。其甲片,俱要搭交半寸。每全副约重三十斤为度,太重则不宜矣。
札甲要用皮条编缀,要在甲片上凿出许多小孔用于穿条,大小甲片层层叠加,用料多不说,人工也是费时费力,整套甲胄的制造成本十分惊人。而随着火器在明朝的不断发展,札甲的防护性也逐渐出现了力有不逮的迹象,虽然将领仍对山文甲等铁甲情有独钟,但布面甲和棉甲,已然开始悄然发展,并逐渐成为主流。
棉甲的推广和使用提及棉甲,许多人会对布面甲和棉甲之间的定义感到模糊,但实际上,棉甲属于一个大类,布面甲也列于其中,布面甲是后人冠以的称呼,在当时,这种甲胄被称之为暗甲,更严谨的定义的话,这一形制的甲胄应该称作棉铁复合甲。棉铁复合甲的本质仍然属于铁甲的一种,但并不是简单地用薄织物缀连内里的甲片,而是将甲片内置,外覆厚密的棉布、内衬起到连接和部分防御火器的作用。根据山西省博物馆藏明思宗朱由检在位时期的山西总兵周遇吉所属宁武路静乐营二队鸟铳手守长赵勇所穿实物来看,这种甲胄,使用布帛作为表里,外面钉有甲泡,要害部位内缀有铁甲片,以棉布做衬。后来,清袭明制,八旗军所列装的棉铁复合甲的规制同样是由布帛、棉、内衬、铁甲叶这几部分所组成。
▲根据山西省博物馆藏明军甲胄还原所绘制
在冷热兵器的防御性能、装备重量与造价中,棉铁复合甲取得了一个很好的平衡,据《明会典》记载:“弘治九年,令甲面、用厚密青白绵布;钉甲,用火漆小丁……又定,青布铁甲,每副用铁四十斤八两。造甲,每副重二十四斤至二十五斤。”以明斤换算,布面甲的重量约莫只有现在的二十八斤,较之札甲而言,造价大大降低的同时提升了轻便性,同时用厚密棉布也能对火器铅丸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具有相当的实战意义。棉铁复合甲的存在除了能防御火器,其被推广的原因也受制于小冰河期的气候以及明朝困窘的财政。使用棉铁复合甲的明代边军作战地点多在西北和北方,甲片内置可以有效的保暖和防止生锈;此外,隐匿于棉布之下的铁片可以不采用传统札甲的制作方法,用较大的铁片连接,也不用穿孔缀连,节省了物料的人工成本。这样造价低廉且实用的甲胄自然很得到明军的欢迎,在有明一代的边军中,明军也一直保持着较高的着甲率,以《四镇三关志》中的兵备情况作为参考,宁远营主兵3888人,客兵家丁23人,备有盔甲4083副,披甲率接近102%。
不过棉铁复合甲的作用并非专门针对火器,更主要的是为了防御刀枪剑戟等传统冷兵器,随着火器技术的发展,在嘉靖隆庆年间,一种新甲开始在一些部队中列装,这就是全棉甲,也就是明代时人所说的“绵甲”。明朝的全棉甲大概在明中期开始流行。明人朱国祯在《涌幢小品》中记载了全棉甲的制作方法:“棉甲以棉花七斤,用布缝如夹袄,两臂过用脚踹实,以不胖胀为度,晒干收用。见雨不重、霉鬒不烂,鸟铳不能大伤。”在朱国祯描述的来说,将采摘的棉花打湿,反复拍打,做成很薄的棉片,把多张这样的棉片在缀成很厚很实的棉布,内外用铜钉固定,缝制护腋、腿裙等,就构成了一领全甲。
打湿的棉布对于铅弹在一定距离内有不错的防御能力,这个已经得到了许多战例的验证,直至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仍然有出现部队以打湿的棉布覆在桌子上,持桌子前进作战的例子,棉甲防止火器的道理概莫如是,实质上就是棉被防弹的精简版本。但在实际应用中,棉甲还要考虑对于冷兵器的防护,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全棉甲也逐渐向织物、牛皮、纸等材料的复合甲方向发展,出于实际需要,有一部分棉复合甲在制作过程中也会在夹棉中镶覆铁片,以增加队传统冷兵器的防御性能。棉复合甲的主要防护效果在于对火器的优异表现,戚继光使用过的缉甲,其实也是棉复合甲的一类,倭寇擅长用火器作战,在与倭寇作战的过程中,戚继光也十分重视对于火铳弹丸的防御,在《纪效新书》中记载:“今择其利者,步兵惟有缉甲。用绢布不等,若纸、绵俱薄,则箭亦可入,无论铅子,今须厚一寸。关于做法,也是与北方边军所用的棉甲相近,但戚继光的棉甲配置比较高,是由绢布加蚕丝填充而成的:在前用绵密缉,可长至膝,太长则田泥不便,太短则不能蔽身。
▲戚继光《纪效新书》中的缉甲,实际上属于棉复合甲
棉甲的实际战例明朝甲胄形制相当繁杂多样,棉铁复合的布面甲和棉复合甲也是如此,关于形制也并非想是后人定义的那样非黑即白,混合使用并非是一种不可能的事。在万历援朝战争中,身着重甲的李如柏的头盔就曾被鸟铳击中,幸亏盔中棉厚,才没有导致重伤。而在一些精锐部队中,也会出现棉甲叠加铁甲身着两重甲胄作战的情况,在天启初年的浑河之战中,由川兵与浙军是组成的陈策部的明军的装备为“执竹杆长枪、大刀利剑,铁盔之外有绵盔,铁甲之外有绵甲。”这部分川军浙军身着重甲与棉甲,与清军重步兵作战,挟攻占沈阳之胜利余威的八旗劲旅,竟在四川步兵抗击下“死于枪弩者数千人”,后继支援的巴牙喇骑兵也一度被打得“纷纷坠马”,形势颇为狼狈。在浑河之战中,七千余浙兵与川兵面对数倍于己的八旗精锐,身着数重重甲,抱着与敌同亡的死志在打退后金军数次冲锋后,力竭而败。尽管浑河之战七千明军全军覆没,但其亮眼的表现却难以抹去,这与明军身上的精良装备不无关系。
着厚棉重甲作战在明末清初的时间段里,几乎是精锐部队的标准配置,《明史 李自成传》记载:绵甲厚百层,矢砲不能入。一兵倅马三四匹,冬则以茵褥籍其蹄。以一个士兵配备三四匹马的超高配置来看,这支部队应当是李自成的核心主力,也就是俗称的老营,这支部队同样有着不俗的战斗力。
到了清代,一直是棉甲忠实拥护者的清军将棉甲确定为主要制式装备,形制也逐渐固定,分为身甲、前档、甲袖、披膊、左档等多个部分,棉甲随着清军征战准噶尔、讨伐大小金川,不断立下战功,直到清代中后期,随着热兵器的进一步发展,棉甲才最终随着衰败的清王朝淡出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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