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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解放前夕:围城解放军限时送电方便市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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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解放前夕:围城解放军限时送电方便市民

上世纪40年代的石景山发电厂。

北平解放前夕:围城解放军限时送电方便市民

1949年初,解放军炮兵部队通过东交民巷。

北平解放前夕:围城解放军限时送电方便市民

1949年初,解放军与傅作义部队交接北平防务。

北平解放前夕:围城解放军限时送电方便市民

晋察冀军区政治部《抗敌报》对北平大停电的报道。

编者按:

关于北平解放的故事我们已经听过太多。众所周知,北平是和平解放的,但解放的过程却并非如想象中那般风平浪静。鲜为人知的是,在解放军进城前夕,1948年的岁末,北平城曾经断电断水长达11天。漫长的黑暗,笼罩着黎明来临前的古城。这个时候,恰恰是城外的共产党军队,为城内的百姓送来了急需的电能。时任天津《大公报》驻北平办事处主任的徐盈,在自己的日记中记载下了这由黑暗走向光明的11天,就在这一明一暗之间,人心的向背也渐渐变得分明……

12月13日 兵临城下

“轰隆隆”的飞机声在北平上空不断响起,飞机却只是不停地兜圈子,找不到地方降落。等飞机的人都自以为是来接自己的,徐盈听到大家都在说,北大的校长胡适被美国经济合作总署署长霍夫曼接到南京组阁去了。

自从1948年12月13日西郊响起隆隆的炮声,北平就披上了武装,傅作义宣布倚城野战开始,“剿总”的发言人说:“既然为了守城,城内的同胞自不免在生活上、精神上感受若干痛苦,这是中国苦难命运的遭受,诚非得以,我们愿尽力在生活上加以协助。”他们还预言说:“将来城内街市过军队,城外郊区有接触,偶然听到几声炮响就是家常便饭,不再是稀奇的事了,目前一般人的疑惧自然是因为不习惯。”

从前门到后门,从东城到西城,到处都是撤退下来的队伍,朝阳门和西直门首先堆起了沙袋,工兵们开始筑起了工事。北海、太庙、景山都驻进了兵,“剿匪总部”搬进了中南海,这一天正是溜冰场开幕的日子,只能临时停止开放,由军方赔了一万元的金圆券来补偿这一冬天的损失。

12月14日,“轰隆隆”的飞机声在北平上空不断响起,飞机却只是不停地兜圈子,找不到地方降落。等飞机的人都自以为是来接自己的,天津《大公报》驻北平办事处主任徐盈听到大家都在说,北大的校长胡适被美国经济合作总署署长霍夫曼接到南京组阁去了。

徐盈花了75金圆券打了3分钟的加急电话到天津《大公报》询问有没有这些传说,那边的回答是:“谣言!”但作为记者,徐盈还是想眼见为实。

这一天的“心理战”在全社会如野火般地蔓延,一直到深夜,《大公报》办事处的3部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很多人打电话来问一些无法答复的问题:为什么空军全部撤离了阵地?天空那5架飞机是谁的,来接什么人的?……徐盈猜想:别的报馆比大公报有更大的交际圈子,他们所应酬的人一定更多。

而城外的大炮到深夜仍然时断时续地响个不停,徐盈心想:这一夜想必每个人都会作乱梦的。

12月15日 停电、停水了

围城和停电、停水带来的一系列影响是巨大的:自来水没有电也不能供水,占城区总户数近1/3的自来水用户不得不到处找井排队打水,增加了许多为抢水而起的争斗,水价贵到了每挑2元。当时北平城内流传着“唐山乐死,天津饿死,北平渴死”的顺口溜。

12月15日,这一天北平出了难得的太阳,特别温暖,许多人站在金鳌玉栋桥上看三海冰融的奇景。快到冬至了,已冻了的冰却又融化,在北平这还真是多年不见的怪事。

而几十年来一直熙熙攘攘的北平车站,从昨天的一张布告驱散了准备搭车的万余旅客后,再没有行驶过一列旅客列车。徐盈看到东单开始修建临时机场,除全体清道夫奉令参加外,还动员了各区民工义务劳动,限三天完成。东单附近的房屋被拆去,一片尘土在崇文门内飞舞,这一带因禁止交通,大商店临时停业,“平安”和“美琪”两大电影院也改从后门出入。

城内外的交通完全断绝。黄昏的北平,在夕阳的暗淡中开始出现紊乱拥挤的现象,车与车挤成了一团,电车停在了半途,城内没有一星灯光。

北平停电了!

停电对于北平这座初具现代功能的城市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白天还能勉强生活,到了晚上,8点以后全城就开始宵禁,北平的市民只得恢复了晚起早睡的原始生活。为了治安,入夜后,市政府要求每家在门口悬挂一盏红灯。可是随着西北风的到来,全城没几盏灯能保持不灭,北平一片黯淡。

夜静更深,寂静得连一片树叶掉落的声音都分外分明,因为停电而停在半途中的电车挤作一团,也仿佛向这座城市表达着无声的抗议。

围城和停电、停水带来的一系列影响是巨大的:从15日上午10时起,北平城里就断了电,电车没法行驶,这导致了2000多人的失业。华北最大的钢铁公司石景山钢铁厂15日上午只好封了炉。自来水没有电也不能供水,占城区总户数近1/3的自来水用户不得不到处找井排队打水,增加了许多为抢水而起的争斗。挑水的水夫也活跃起来,但水价贵到了每挑2元。由于喝水成了问题,当时北平城内流传着“唐山乐死,天津饿死,北平渴死”的顺口溜。煤油价格自每斤6元疯狂地涨至每斤36元,苦了穷人。白菜从每斤1元涨到了3元半,菠菜到了8元1斤;咸鱼、干货尤其昂贵,1枚银元已经可以兑换70金圆券,面粉甚至涨到了650元1袋!

有名的饭庄一天上不了三五位客人,但是还不能不做准备。淮扬馆子玉华台一顿中餐1000元,蒋介石最爱的翠华楼一连几天不能开张。人人皆知的东来顺,每天从500斤羊肉的供应量降到了每天50斤,每4两肉售价16元还要赔本。东来顺饭庄门市往常有150多名伙计,现在已经不足百人了。各大餐馆无一不在疏散工友,只要城外有家的就叫他们提早回家,只是为了省下一份口粮。不过这些大店,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苦只苦了那些小买卖人,摆摊的、卖宵夜的,以及卖北平特产的都无法维持生活,因为卖了旧的,就换不回新的。

面对此情此景,徐盈不免感叹:这真是一个没有后方的战争。

12月23日 火烧冰核

但这电究竟何时会来还是个未知数,平津之间的有线电话也中断了,军事通讯只有靠无线电话来联络,平津唐被彻底隔离了。

围城过了十几天,徐盈每天都很忙碌,作为一个记者,他每天都在收集不同的新闻与信息。

市政府的职员们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窗户都粘上了纸条,以免被大炮震碎;省政府职员则集中焚毁从各地撤下来的卷宗。大街都被车辆占领了:军用大卡车满载着军队及整箱弹药出城;坦克车披着无色外衣出入闹市;骆驼和骡马挤在人行道上为军队搬运粮草,随走随撒,搞的满城都是草屑。

电还是没有来。

19日这天,徐盈得知一个消息:电车公司当天接到通州电厂的电话道:“你们要不要接电,只要你们运来烟煤,我们就可以为北平电车供电。”据说电车公司考虑之后接受了,电力公司也不愿揹着“黑暗之王”的罪名。但这电究竟何时会来还是个未知数,平津之间的有线电话也中断了,军事通讯只有靠无线电话来联络,平津唐被彻底隔离了。

23日那天,徐盈看到报纸上说:北平像是火烧冰核,外热内冷。

天空连日总是蔚蓝的可爱,像秋高气爽时候一样。白鸽子飞翔时,满天都是轻巧的调子。整天的炮声忽远忽近,人心却安静到令人可怕的程度。人们表面上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

北平的动乱时期已经过去了,抢购报纸的狂潮也过去了。在此期间,军人比市民更注意战局的发展。结婚的人开始增多,在街市上,和大军并行的只有结婚的队伍是轻松的,但是却不准吹吹打打。筹备中的12所临时医院只成立了一所,里面还没有开始住伤兵,虽有几十万大军,四城周边的战事却没有开始,所以也就没有伤亡。

12月25日,圣诞节这一夜下了一场瑞雪,把北平点缀得粉妆玉琢,给无水无电、黑暗状态下的北平带来了一丝希望,徐盈和城里的所有老百姓一样,充满了焦虑和期盼。

12月26日 北平有了活气

1月初,彭真、叶剑英决定改变送电办法,即上、下午各送电2小时,以便市民使用自来水,晚上则停止送电、打击敌人;14日,考虑到天气严寒,如果停电自来水管有冻裂危险,于是决定按原来数量送电。

26日的来电,让大家眼前一亮,自来水的供应也跟着扩大了范围,北平有了活气。

大家都在猜测电源是从哪里来的,官方说法来自平东通州。而在28日,徐盈又听到另外一种说法:这次的电源是从西边来的。厮杀中为什么有电呢?很多人包括徐盈在内都在想:这也许说明战争结束有望吧!

北平城内一片困顿之时,城外也并不平静。12月初,国民党军队在黑头山、模式口、石景山山顶修筑了许多碉堡工事,希望能够保住石景山发电厂这条北平城最后的生命线。

石景山发电厂始建于1919年,长期以来一直担负着为北平城供电的重任。石景山发电厂由冀北电力公司北平分公司管辖,1948年下半年拥有员工1000余人,设有三、四、五、六号发电机,发电装机容量为5.5万千瓦,是华北第一大发电厂。1948年底,在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分割包围下,天津、唐山的输电线路不通,来不了电,石景山发电厂成为北平城唯一的电源。

12月15日这天,解放军第42军的8名战士趁发电厂国民党守军换防的空隙,冲进石景山发电厂,抢占煤粉炉五层大楼的制高点,与围攻发电厂的国民党军队展开激战。刚刚于12月14日成立的发电厂护厂委员会为保护机器和工人的安全,下令停止三、四、六号发电机的运行。

国民党军队始终无法攻占解放军战士固守的大楼,打来电话威胁,声称要在厂房对面山坡上架炮轰击电厂。

护厂委员会则斥责说:如果炮轰厂房,机器遭到破坏,北平将陷入永久黑暗,后果由军方负责!

国民党军队不敢担负破坏供电的责任,打消了炮轰的念头。下午5时,因战事激烈,护厂委员会被迫将最后一台正在运行的发电机——五号机也停了。

这就是北平大停电的缘由。

12月15日傍晚,解放军第48军(原东北野战军十一纵)对石景山发起攻击。第48军严格遵守上级关于保护工矿企业的指示,在石景山发电厂和石景山钢铁厂附近作战时没有用炮击。12月16日,第48军攻下黑头山,发电厂的国民党军队见势不妙,纷纷逃窜。下午2时,率先进入发电厂的解放军战士与第48军汇合,石景山发电厂获得解放。在前线部队和发电厂护厂委员会的密切配合下,这座华北最大的发电厂完整地交到了中共手中。

时任冀北电力公司石景山厂总经理的鲍国宝回忆说:电厂已经解放了,他办公室的桌子上还放着两样东西,一封是宋子文发给他的电报,电报中说要请他去广州担任广东省建设厅的厅长。另一封是北平电力分公司地下党小组发出的“慰问信”,其实也就是劝告信,信封是用左手写的,信的内容就是宣传革命形势和共产党的方针、政策,安慰、挽留并劝告他坚守工作岗位,保护好设备、财产,不得破坏,保障北平供电,迎接北平解放!同样的信,还寄给了分公司的经理、副经理、工程师、技术员。

何去何从,这是摆在北平分公司乃至整个华北电力公司的工程技术人员和主要的行政人员面前的问题,而大家都看着鲍国宝的举动,鲍国宝也明白自己的去留影响的将是几百人。

那几天断电的日子里,徐盈看到鲍国宝经常到北海溜冰,可能是为了躲清净,可躲得了一时,岂能躲得了一世呢!几番沉思,鲍国宝拒绝了宋子文南下之邀,决定留在北平。这个决定也稳住了公司的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作人员。

停电停水让城内的百姓感到了战争的逼近,很多人认为这是中共故意为之的,是中共的围城手段之一。

然而,北平城内市民的照明和饮水问题却是城外的中共最为关心的问题。毛泽东专门发出指示:“一定要保证城里的水电供应,不能断,城里有那么多老百姓,一定要保证供应,要围而不打,争取和平解放北平。”

12月19日,北平市军管会物资接管委员会财经部企业处处长徐驰等到石景山钢铁厂主持工作;21日,企业处军代表任一宇等接管发电厂。时任中共北平市委书记的彭真指示徐驰,要尽快恢复向北平城外解放了的城镇送电。在军管会的领导下,石景山发电厂根据上级的指示首先恢复发电,并立即恢复向解放了的北平城郊地区供电。在恢复向北平西南郊解放区供电的过程中,彭真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命令徐驰向尚未解放的北平城内送电。

对于这个任务,徐驰很为难,他不得不请示彭真:

“城里是国民党统治区傅作义的地盘,我怎么向他们送电?即使我送电他们接受吗?”

彭真问:“你知道城里哪个部门管这个事?负责人是谁?”

徐驰说:“是国民党的冀北电力公司,负责人是鲍国宝。”

彭真说:“这不就行了吗!你通个电话直接与他联系,告诉他你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负责企业接管的全权代表,说明我们准备给北平城里的老百姓送电,为他们带来光明,并要他们准备好设施,接受送电。”

彭真斩钉截铁般的话语,打消了徐驰的种种顾虑。

此时的鲍国宝和冀北电力公司的工程技术人员、管理人员经过护厂委员会的思想工作,已经决定坚守岗位、等待解放。取得联系后,发电厂提出向城内送电的问题。军代表任一宇告诉冀北电力公司说:“先决条件是:我们不给反动派用电,只给一百二十万北平市民用电!”

鲍国宝回复石景山发电厂:“遵命办理。”

徐盈听说,共产党向城内送电这一提议让傅作义十分为难。一方面北平城内停电停水,市民急盼来电;另一方面接受供电又意味着政治上的妥协。傅作义思忖再三,难作决定。巧合的是,冀北电力公司北平分公司秘书毛金声的父亲,曾任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教育长,是傅作义的老师,而且救过傅的命;而华北“剿总”副参谋长梁述哉,不但是毛父的学生,还是毛父的义子。通过这层特殊关系,傅作义的工作被做通了,石景山发电厂向城内送电一事得到了默许。

北平分公司取得了出城“通行证”组织人员出城检修输电线路。与此同时,石景山发电厂的工作人员也抓紧时间,检修线路。仅用了两三天的时间,检修任务完成了。26日,石景山发电厂新中国成立后首次向北平城内送电,停在马路中途的电车忽然转动起来,马路中心的路灯亮了。人们对战争的结束也多了些期许。

恢复供电后,华北“剿总”又发生了转变,28日开始,他们将石景山发电厂送来的电,只用于国民党的军队、机关、无线电、广播和维持“治安”的路灯,因为害怕市民收听新华广播而不给市民用电。为了消除共产党的影响,城内国民党军警特务还造谣说,电是从天津送来的。

1949年1月初,彭真、叶剑英针对华北“剿总”的做法,决定改变送电办法,即上、下午各送电2小时,以便市民使用自来水,晚上则停止送电、打击敌人。14日,彭真、叶剑英考虑到天气严寒,如果停电自来水管有冻裂危险,于是决定按原来数量送电。在解放军围城的战争状态下,由中共接管的电厂向国民党军队占据的城市送电,不能不说是世界战争史上的奇迹!

北平城内未获供电的国民党军警特务,对北平分公司的供电职工施加种种压力要求供电。北平分公司的工程技术人员顶住了威胁和恐吓,坚决执行石景山发电厂军代表任一宇关于“只给老百姓用电,不给反动派用电”的指示。他们巧妙地拿傅作义来做挡箭牌,说:“这是傅总司令同意的,因为电少,只能供给自来水用电和路灯用电!”

1月22日 明暗抉择

徐盈受故宫博物院马衡院长邀请去探访宫内小九龙壁四周的弹痕,拾了一把弹片,同时唏嘘,如果稍有偏差,这个乾隆时期的建筑即告毁灭了。

围城期间国民党军队困守的北平城用上了解放区送来的电,使北平市民看到了和平的希望。北平市民对于共产党与傅作义之间进行的和平谈判已有所耳闻,而送电一事增加了这一传闻的可信度。

但是,北平城虽然来电来水了,放眼望去,这个城市依然充满了对战争的恐惧,这种忧虑与恐惧一直延续到了1月22日上午10时——傅作义与中共签订协议,宣告停战。

1月22日这一天,早晨有重雾,市容模糊,街上照例听得到傅作义队伍的跑步声,一面跑一面喊“努力奋斗”。徐盈受故宫博物院马衡院长邀请去探访宫内小九龙壁四周的弹痕,拾了一把弹片,同时唏嘘,如果稍有偏差,这个乾隆时期的建筑即告毁灭了。

“城里的人想冲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来,婚姻也罢,爱情也罢,人生的愿望多半如此”。这是钱锺书先生1947年写在《围城》里的一句名言,他不会想到这成为了1948年冬天北平城里、城外人们心情的写照。

徐盈在北平来电那一天的日记里写道:阴天的下午,忽然发生了一个奇迹!

而在北平解放那一天的日记里,他平静地写道:北平在经过了将近6个星期的包围之后,和平解放了。来源:中国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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