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仗剑恩仇为红颜”的李逍遥,无限接近一个失意中年的形象,而就在此时,同样郁郁寡欢的女孩在他身边,停下了脚步,留下一段比相爱还长的怀念。
每当提起过去,胡歌和江疏影都会不自觉地放慢语速,眼睛望向别处,眼底都是故事,斟字酌句之后的只言片语顾念着彼此。
他说:“还是会遗憾。”
她说:“如果他邀请,会去他的婚礼。”
滚滚红尘中,人来人往,相遇有时候只是一个开始,有时候还会成为一个结束,不是每一次都有一个好的结局。
伤心人总是问:放手之后,如何放下?
或许,不必放下。
他们似乎注定擦肩而过。80年代出生,两人年纪相仿,都长于上海,一切都要从如毛细血管分布的万千弄堂说起。
三十多年前,江疏影住在乌鲁木齐路上的爷爷家,距离胡歌家附近的向阳小学,走路也不过十几分钟。
小时候,江疏影喜欢趴在床上看书,老房子隔了门、隔了窗,却隔不了各家的锅碗瓢盆声、哗啦哗啦的麻将声、自行车“嘀铃嘀铃”声,还有男孩子们的打闹声。
胡歌记得,打开乌漆色的大门,家门口有两棵梧桐树,夏天绿树成荫,他时常拎着小手枪与伙伴们追逐,长长的巷子由着他们跑来跑去,两个玩具一碰撞就是一场“战争”。
彼时,婆婆的旧躺椅、阿姨们新添置的洗衣机……各家的杂物都堆在外面,胡歌说:“上海弄堂的路都比较窄。”或许,在未曾相识的日子里,他们早已擦肩而过。后来的后来,两人都成了所谓的“好学生”,但命运的起初,他们都是被动的。
那个年代,很多中国家庭都奉行挫折教育,胡、江两家也没有例外。
胡歌很少得到父母的表扬,考80分是一顿逃不掉的暴揍、考100分也听不到赞扬的话。而江疏影也把自己后来的自卑归结于父亲的严厉:“我考试90分以下,爸爸就会用皮带抽10下,妈妈不忍心就躲进屋里。”
棍棒之下,孩子来不及思考,也难以忘记。
胡歌5岁那年,为了锻炼他与人交往的能力,父母把他送进了当时上海最有名的“小荧星”艺术团。“每个周末去上课,都是爸爸逼着我去,我一直是处在‘下游的下游’的水平,我一直是躲在最后面,非常被动地在学习。”
他的表演启蒙老师何莹记得,年少时的胡歌的总是缩在最后一排。有一次,老师让学生们以“看望病人”为题,进行课堂练习。那一回,胡歌被叫到了,他紧张到满头汗,说不出话,最后分数被评定为不及格。
那是90年代中期,彼时,江疏影也是班级里的“吊车尾”。1993年,年仅7岁的她,被送进上海艺术体校学习艺术体操。
因为成绩总是在末位,经常被教练关在屋子里一个人练习,每每练到脚肿还要站2个小时车程回家。在她的记忆里,曾经有过一次,放学后坐在上海淮海路的花坛边,头埋在朋友的怀里,放声大哭。
具体所为何事已经被时间冲散,只是记得,那次之后,再遇到什么事,只是默默抹一把眼泪,没人会看到。很多年后,胡歌在自己的专栏里回忆童年,写道:我骨子里的性格,并没有因为剧团的学习经历而改变,只是学会了表演性格,表演开朗,表演阳光,学会了不再让家人担心。
在无法选择的年少时光,成长,就是学着把情绪调成静音模式。2004年,18岁的江疏影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进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本科班,还没入学就听说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胡歌。
彼时,22岁的胡歌已经拍了30多支广告,早早签下了经纪公司。
随着电视剧《仙剑奇侠传》开播,他成了全国少女心中的“逍遥哥哥”。
那一年,她大一,他大四。上海戏剧学院的校园很小,从前门走到后门只要几分钟,比之前两家胡同的距离还要近,但红透半边天的胡歌,再也没时间回到学校。
江疏影所在的上戏04级表演班是后来有名的明星班,陈赫、郑恺、王传君等都是她的同班同学。
回忆起当年的同窗生活,王传君表示,江疏影作为入学时的第一名,当时大家都以为她应该是惊为天人的大神级人物,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发现,“她除了皮肤白之外,好像……平庸”。大一那年,她出演了人生第一部电视剧《飞花如蝶》。
彼时,一同参演的刘诗诗在一年后签约唐人经纪公司,成为胡歌的同门师妹,而表现平平的江疏影则又回到了学校。
大学四年,除了另外一部超短片,她再也没有拍过任何一部作品。她说:“我自己花了很多很多努力,可能都不及有天赋的演员随随便便一演就对了。”很多年后,郑恺对这位老同学的评价是“飞翔的笨鸟”。当年,在那个小小的班级里,光是追赶同学们的步伐,她已经拼尽了全力。
在江疏影无奈选择勤能补拙的那几年,源源不断的剧本让胡歌感到疲惫。
因为《仙剑奇侠传》的热播,他开创了一个古装偶像剧的时代。在时代的浪潮中翻涌,他被裹挟着前进。越来越多大同小异的剧本堆在他面前,《天外飞仙》《剑蝶》《神话》……
每一部都是男主角、都是俊朗小生、都很成功,每一部也都让他“古装偶像”的标签更鲜明。
他被市场拟定的套路束缚着,表演变得程式化,拍《仙剑3》的时候,他突然和助理开玩笑说:“好无聊啊,我们跑吧。”2010年,他第一次叫停了自己的演艺事业,选择回到母校上戏继续读书。
然而此时,毕业不久的江疏影已经拖着两个一百多斤的大箱子,只身远赴英国,攻读东英格利亚大学传媒经济学硕士学位。后来,她坦承之所以选择留学,是在逃避未来。
上飞机的时候,她发着高烧,蜷缩在狭窄的座位上,想象着自己坐在学校的草地上读书,空中飘荡着教堂的钟声。十几个小时的航程结束,落地时分,幻想破灭——在阴雨绵绵的伦敦,草地似乎永远是湿的。
异国他乡的日子,一切困难都被放大。几乎从零开始的她,为了提高英语能力,把自己丢进了餐厅当服务生。“当时有一本1000多页的经济学科书,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天书,但又不想放弃,只能通过一个个查字典的方式在每个单词上面备注中文意思,最后把这本书成功‘拿下’,这本书至今都还保留着。”
别人1年就可以完成的学业,她花了整整3年,2012年回国的时候,从前的老师对她说:“你在英国留学的那几年,是中国演员需求量很大的时候。你现在回来年纪大了,晚了。"
那一年,她26岁。同班同学们主演的《爱情公寓》已经播到了第三季,电影《致青春》的试镜中,赵薇见到她的第一句就是:“是不是老了点。”
虽然,后来江疏影用演技说服了赵薇,电影也大获成功,但26岁站在起跑线上的时候,江疏影比谁都清楚,人生不可能永远“致青春”。2014年3月27日晚,第八届亚洲电影大奖颁奖典礼在澳门举行。江疏影凭借《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获得最佳新人奖。第二天的返程航班上,她抱着奖杯却心生绝望——彼时,她回国后出演的第一部电视剧《一仆二主》开播一周,差评从四面八方涌来,甚至包括自己的朋友。
很长一段时间,她极度不愿意看到荧屏上的自己。母亲在客厅里看自己的作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会感到不适。极大的自我怀疑让她不停地问自己:“努力真的有用吗?我是不是不适合当演员?”与此同时,为了转型,胡歌接拍了包括《苦咖啡》、《摩登新人类》、《华丽之后》、《生活启示录》在内的几部都市剧,演过小白领、富家子、甚至是盲人按摩师。
但和早期的古装剧相比,这些尝试都没能激起太多水花,质疑声倒是接连不断。他渴望成为一名演员,但在观众心里,他仍然是一个年龄越来越大的偶像派。在无数次擦肩而过之后,江疏影和胡歌,终于在谷底相遇。
相遇的时候,胡歌为了拍戏在象山影视城的农家院里住了4个多月,又因为新角色的需要,晒黑了皮肤、蓄起了络腮胡。2014年7月,电视剧《旋风十一人》的开机仪式上,当他以前所未有的“邋遢”形象示人,很多观众开始失去耐心。
不再是从前那个“仗剑恩仇为红颜”的李逍遥,他无限接近一个失意中年的形象,而就在此时,同样郁郁寡欢的女孩在他身边停下了脚步,留下一段比相爱还长的怀念。那一年,胡歌32岁,江疏影28岁。两人因剧相识,未成想戏如人生。
2014年8月,《旋风十一人》还在拍摄中,胡歌在微博上晒出一张亲自为江疏影拍摄的照片。
粉丝大呼“在一起”,个别媒体打出“与江疏影假戏真做? 胡歌:她是我心中女神”的文章标题。但大多数人只是一笑而过。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二人眼波流转,暗生情愫。
从二人相遇,到江疏影公开承认分手,满打满算也只有1年时间。
2016年4月,定情之作《旋风十一人》开播的时候,两人已经分手一年多。发布会上,无论是江疏影的微笑,还是胡歌的偷瞄,都写满了物是人非不可追,陌路殊途不相见。
发布会后的采访中,胡歌说:“那个时候受到过度关注,是我没能好好保护她。”爱情中的遗憾最怕如此确凿,让转身时万般流连。法国社会学家埃德加·莫兰说:“明星是彻彻底底的商品:他们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他们心灵的每一次悸动,他们生命中每一个回忆,无一不能投向市场。”作为一个明星,胡歌完全清楚自己身处何地,相爱的那天,两人的感情就注定会成为大众的消费品。但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希望那一天的到来晚一点,再晚一点。
2014年12月24日,两人的恋情被媒体曝光,引起轩然大波。那段时间,胡歌正在巡演话剧《如梦之梦》。事件爆发后,作为一个国民偶像,他几乎可以想象她的境地。在5天后的话剧庆功宴上,一杯杯苦酒入喉,他甚至想到了就此结束。凌晨4点,他借着酒意,连发4条微博,其中一条写道:梦醒时分,相忘“江胡”。后来,胡歌删掉了这几天的微博,但是,互联网留下了它们。但梦醒时分,他还是做不到放手。
为了“傻傻的小江”,他写下“高抬贵手”、“网开一面”。他愤怒着、也哀求着,但并没有换来方寸安宁。
2015年1月29日,在“中国著名狗仔”卓伟开通微博的第一天,第一次@的明星就是胡歌和江疏影,并写道:“骨相清奇本绝配,歌影婆娑映浦江。”矛头再一次对准二人。仅仅35分钟后,胡歌转发回怼: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该词后一句为“干卿何事”)这条微博既是回复卓伟,又像是说给来往看客。此后,任红尘熙熙攘攘,二人终是只字不提。直到2015年7月,江疏影宣布单身,这段情,何起?何终?是只属于两个人的怀恋。
从2014年到2015年,两条平行线短暂地相交,放在人生的长卷里回望,似乎不值一提,但分明留下了痕迹。那一年的后半段,在电视剧《猎场》的拍摄现场,胡歌罕见地发火。
那是一场车站的戏份,有一个无关人员一直在一旁偷拍,他几次示意那人仍然不离开,视线相交的一刻,他大吼了一声:“躲开!”无处不在的镜头,让他无处可逃。
那一年,在电视剧《好先生》的发布会上,江疏影公开承认单身,从此不愿多谈。只是在一年之后的《好先生》收官日时给“江莱”(江疏影在剧中饰演的角色)写了一封信。
她自认并不擅长哭戏,但是在那一年的夏天,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作为前辈,也是男主角,孙红雷对她说:“演员是一个非常残酷的职业,因为我们要把内心最脆弱的一面展现给观众。”
那一年,她把自己交给“江莱”,“江莱”救赎了她,她也成就了“江莱”。
2018年,当蔡康永与她旧事重提,她忽然眼眶含泪。而胡歌也将自己藏得越来越深。
在彼此的世界欣喜而来,又匆匆离去,曾经真实地相爱过,也真实地被中伤,放下谈何容易。江疏影说:“不想光成为前任的附属品,或者谁谁谁的女友,所以我会要更加地去强大,更加地努力去强大自己。让自己变得很出色,然后把它转换成一种动力,让自己觉得要摆脱那几个字。”2018 年 2 月,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受邀访华,江疏影作为翻译,全程与特蕾莎·梅夫人用英文直接沟通交流,言谈举止落落大方。
最近两年,她一直高产:《九州缥缈录》、《清平乐》、《三十而已》……都有所收获。
她可以在《清平乐》被骂之后公开自嘲“捧不红”,也可以平和地感谢《三十而立》之后收到的认可。
江疏影没有打安全牌,而胡歌也又一次踏出舒适圈。胡歌变了,此时的他,心里装着故事,眼角带着伤疤。风霜、雨雪、车祸、重生,梅长苏不是李逍遥,胡歌也不再是从前的胡歌。
2015年《琅琊榜》火了之后,胡歌却选择背对喧嚣。2016年,他几乎一年都没有拍戏。那些藏匿人间的日子,他在青海捡垃圾,在新疆的公路旁种树,在疫情期间向武汉捐助了三批救援物资。
旧时光渐渐消亡,故事中的人带着故事步履不停。江疏影说:“有时拍摄太晚,即使是在上海,也会住在酒店。”如今的上海,梧桐新叶换了老叶,很多弄堂被拆除,很多摩登商场拔地而起。
或许,二十多年前两人曾光顾同一家小吃摊,但如今路边解馋的柴爿馄饨,热汤飘着油花……也渐渐被琳琅的橱窗取代。
似乎只有暴风雨永远不会缺席,吹折一些枝桠,零落成泥,又有新的枝繁叶茂。
春去秋来,有些故事,美好得像一场电影,却无法重新播放了。
江湖上,也不再有江和胡的故事了。
愿再见不负遇见,愿你我都能体面。
转载请超链接注明:头条资讯 » 那一年,胡歌22岁,江疏影18岁
免责声明 :非本网注明原创的信息,皆为程序自动获取互联网,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如此页面有侵犯到您的权益,请给站长发送邮件,并提供相关证明(版权证明、身份证正反面、侵权链接),站长将在收到邮件24小时内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