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的马未都喜欢在全国各地游历,北到黑河,南到海口,西到喀什,东抵三沙,每去过一个地方都是一段不寻常的经历,也是一次宝贵的学习机会。那时的交通不像今天这样便利,走南闯北自然也是没少受苦,好在年轻时的马未都有股子韧劲儿,无论山南海北也都没能阻挡他对未知世界的探索。
随着交通越发便利,世界各国之间的距离也仿佛在慢慢缩短,年长之后的马未都开始把眼光投向更加遥远的地方,欧洲,美洲,非洲也到处布满了他走过的足迹。
然而最让马未都难忘的还是远在1993年第一次到日本的经历,上个世纪90年代初,中国的文物市场还远没有今天这样繁荣,大体像马未都这样到处淘换所谓的“旧桌子”、“破椅子”、“瓶瓶罐罐”的人都被看作是异类,根本不可能像今天的收藏家那样高调出现在各种文化场合高谈阔论。
按马未都的话,那时候的瓷器遍地都是,基本上如果普通工薪阶层想买,大家都买得起,在农村一个黄花梨的大桌子都能被当破烂卖掉,然后换一套组合柜。
而在大海之东的日本,文物收藏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对成熟的阶段,日本人不但对中国的文化与文物感兴趣,也对中国收藏文物的人很是尊敬。
那一年马未都以一个收藏家的身份来到日本拜访另一位日本收藏家,那时候他第一次“东渡”,说起日本,这个国家一直深受中华文明的影响,自古以来就拥有着和中国极为相似的特点,却又在明治维新之后与中国许多传统文化背道而驰。
作为一个还较为体面的人,马未都为了不露怯还专门学习了一下当地的礼节,和几句简单的日语,想给这位邻国的朋友一个好印象。
到了对方的家,主人对他非常热情,亲自出门来迎接他,两人坐定之后,这位朋友吩咐仆人给马未都上茶,对方很快就用一个黑色的托盘托着一杯茶,送到了马未都面前。马未都喝了一口茶,带着一种大国来者的自豪感,心想,尽管日本也喜好喝茶,其茶道也十分值得玩味,但论起喝茶的讲究,还得说是我们中国。
翻译站在一边给两人搭建了一个沟通的桥梁,这两位就在午后慵懒的阳光下,惬意地享受着闲暇的时光,猛然间,马未都扫了一眼这个茶杯,自以为见多识广的他瞬间感觉像过了电一样,他赶忙把茶杯放稳,又揉了揉眼睛,仔细端详了一番,是它,没错,一个“大明成化斗彩杯”!
在一年前,这个“成化斗彩杯”刚刚以五百万的价钱在拍卖会上被这位藏家带走,没想到自己今天能坐在这里用它喝一杯茶,在后来的节目《百家讲坛》当中,马未都曾感叹:“这是我平生中喝过最贵的一杯茶”。
一开始滔滔不绝的马未都,顿时感觉有些受宠若惊,明显开始心事重重,嘴里的话也越来越少,对方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还一劲儿地道歉。
马未都认为,一个日本人能拿出这么贵重的杯子招待自己,并不仅仅是对于我这个人的信任与尊重,而是我们这个国家文化的尊重,因为此时的马未都体会到的不仅仅是五百万这一个概念,而是通过这一杯茶形成和先人的互动,他看着自己刚刚喝过茶的这个杯子,想象着当年万贵妃拿着它喝茶时的神情,仿佛形成了穿越一般,而文物价值便在于此,当你把“历史”捧在手心的时候,你才懂得我们的“历史”有多大的重量。
2014年,又一个“成化斗彩杯”重见天日,它在苏富比拍卖会上以2.8亿的成交价刷新了记录,买主是企业家刘益谦,他连刷了24次银行卡才完成了交易。如今再谈论起这个“大明成化斗彩杯”,许多人最关心的是今天它值多少钱,而马未都如此回答:“今天想要见到它,恐怕你只能去北京故宫和台北故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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