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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文化 澎湃新聞

“這些信件都是我與我的老師劉海粟、關良等先生們的通信,重要的不是他們教了我什麼具體的東西,而是一種薰陶,一種東方現代藝術的精神給與了我滋養,我非常感恩。”90多歲的藝術家丁立人近日在“東方現代性的延續——丁立人與民國先生們文獻展”開幕式上說。

澎湃新聞獲悉,正在籌建中的上海澄元美術館舉辦的這一展覽是以知名藝術家丁立人的藝術交往為線索展開,也首次曝光其大量私人信件。劉海粟、豐子愷、顏文樑、關良、張仃、朱屺瞻、龐薰琹、雷圭元、李駱公、錢君匋……通過私人信件、視頻口述、老照片、手稿、書畫等120多件文獻,呈現一個個體生命在時代大潮波動下的藝術探索。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90歲的丁立人(中)在展覽現場介紹文獻

據展覽主辦方介紹,這次展覽是以丁立人先生的藝術交往為線索,也是首次曝光丁立人先生大量私人信件。除此之外,還有視頻口述、老照片、手稿等共一百二十餘件文獻。

丁立人,1930年出生於浙江省台州市。南京大學生物系,中央美術學院華東分院繪畫系,山東水產系肄業。上海理工大學美術設計學院教授,廣東工業大學材料系兼職教授。2019年,“奔九·回家一一祝賀丁立人九十歲回家鄉美術展”在浙江省台州市博物館舉辦。

丁立人先生在展覽的發言中說:“看到這些信件手稿,我自己也很親切,很感動,這些信件都是我與我的老師劉海粟、關良等先生們的通信,重要的不是他們教了我什麼具體的東西,而是一種薰陶,一種東方現代藝術的精神給與了我滋養,我非常感恩,這次展覽,也讓我想起了與先生們交往的一幕幕畫面,好像就在眼前。中國的藝術除了文人畫之外,更有民間美術,民間美術與中國人文精神的發展是同步的,是中國藝術最原始,體量最大的藝術形式,也是很多藝術的‘母語’。我的藝術創作很多來源於此,但是我用的是自己的方法去畫,去吸收,去雜交,去融合,這樣才會有自己的風格。”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展覽現場

此外,展覽還通過民間藏家收集的民國名人手札、中英文私人信件、照片、明信片、雜誌、報刊等文獻,呈現了民國風雲詭譎與驚心動魄時代背景,並以此管窺民國時期的視覺圖譜與精神狀況。此次展覽的地址為澄元藝術(上海黃浦區建國西路91弄5號樓7樓)。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丁立人與劉海粟先生合影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丁立人與朱屺瞻先生合影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丁立人“走水門”手稿

在丁立人先生看來,其藝術從簡單來說就是兩個總綱領,一個是民間藝術,一個就是生物學上的雜交思想。他說雜交就是取各個文化藝術基因的精華,去創變求新,這才是真正的藝術生命力。事實上,在他那裡其實根本沒有什麼現代/當代,文人/民間、東方/西方等概念,他說只要好的我都學,都“雜交”,重要的不是你來自什麼路子,而是最後“雜交”的結果怎樣,好不好吃,健不健康,有沒有持續的生命力,是否貼近你自己的天性,是不是你內心所強烈需要的,這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夏伊喬、黃若舟、丁立人等合影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丁立人與舅舅合影,舅舅後考入上海美專,啟蒙了丁對藝術的興趣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丁立人作品,《狗》,木雕,1994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丁立人作品,《戲雀》,重彩, 2016

以下是此次展覽中的部分信札文獻介紹: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丁立人私人信件

與劉海粟先生及其夫人夏伊喬女士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丁立人與劉海粟先生及其夫人夏伊喬女士

1994年,劉海粟先生在上海華東西院,看丁立人的第一本畫集。畫集扉頁,有他的題詞:心手相陳勢轉奇,詭形怪狀翻有理,人人不知此中妙,立人自言初不知。

按:丁立人夫婦與劉海粟先生的交往是很深的,特別是劉海粟家中所藏的書籍、國內外畫冊為丁立人打開了一扇知識的大門,使得他能看到國內外很多寶貴的藝術資料,打開了眼界。他們之間不僅僅是藝術之交,更是劉海粟先生說的“患難之交”,乃是源於在那個人所共知的十年,丁立人夫婦幫助劉海粟先生轉移與搶救了不少他的收藏與作品,其中有董其昌,四王的,也有劉海粟自己20餘件代表作。在那個時代搶救這些,是需要冒著生命危險的,“十年”結束後,丁立人將所有轉移的作品如數歸還給劉海粟先生,劉極為感動,故此才會說他們之間是“患難之交”。我們今天能欣賞到劉海粟先生及其所收藏的書畫,裡面有丁立人老師的功勞,否則這些佳作很可能在當時就被“毀”了。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劉海粟夫人夏伊喬女士親筆信

請您同袁頌民講一講他的畢業證件,到學校去弄好就寄給他,再遇他後,有寫那xx人,未知可以否,等會有美校來人問問看。

立人學弟:

您好,來信、照片皆收到,每天我們忙得昏頭昏腦,昨日接袁頌民來信,想到您是否要老人寫證明是老人的研究生,現在要做的事太多,掃尾工作沒完,但您的籤條等會為您寫的,但是就是證明的事,您最好自己起件草(稿)來要,怎麼樣,寫那比較省事多了。

我想起您的畫送人太多,我忘了要問您要些,就是因為我還未有這習慣向人要畫,所以眼看著您送別人,您看吧,任您的方便就是了。

我們歸期一延再(延),去港簽證尚未拿到,看來要在十號方能歸滬了。您接信後馬上把草稿寄來,寫好早日帶來,日後回寄給您。

全家安好,師母大人

1980年12月5日

按:根據丁立人先生的回憶,這是師母夏伊喬女士寫給他的信件,說的是寫證明的事,其中提到的一個人袁頌民,他是80年代民間藝術團體“草草社”的參與者之一,曾向劉海粟、朱屺瞻等前輩學習。

▼ 與關良先生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立人同志:您好

多日未晤,念之。最近想做一雙木架子。如有便,請和我同往徐家彙木行,造幾根木料,一邊找木工製造。專此順候。

尊夫人好!

關良,1980年,三月六日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立人同志:

昨晚的傢俱圖表,略有更改。茲附上新圖表一帋,請按照此尺寸製造,並命請早日完成。祝健康愉快!

關良

廿二日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立人同志:

您好!賀賢平的工作小照放在您那裡,現有急用,請立刻寄下為妥。近來工作忙否?有,便過我處敘談,順候

刻安

關良

廿三日

注:賀賢平為當時關良先生的鄰居與學生,關先生有啥要緊的,都會找他幫忙。

按:丁立人1951年考入中央美院華東分院(今中國美術學院),本想跟隨林風眠、關良、黃賓虹等學習,但是到校後發現他們都因各種“問題”而無法任教,沒多久,他就找藉口修學。之後是在關良的學生李駱公(又名李英)引薦下才得以見到關先生。此後他們交往密切,而這三封信,即是關良先生寫給丁立人的,說的是他想做木架子、傢俱,想得到丁立人的幫忙。其中最有意思的是,他與關先生一起製造魚缸的趣事,對此丁立人在《陪同關良先生飼養熱帶魚》一文中回憶道:“上世紀六十年代初,上海流行飼養熱帶魚,飼養熱帶魚比金魚考究,也較麻煩。養魚之前,得先做好魚缸,熱帶魚缸是方形的,大長方形的,那時市面上還沒有組成商品,得自己動手製作。關先生對熱帶魚興趣很濃,我也喜歡,一拍即合。說幹就幹,師生二人先搞好一張設計圖紙,標好尺寸,然後去購買材料,制鋼用材有三角鐵,5毫米厚的玻璃,份量不清。玻璃要裁,三角鐵要切割,電焊成框架,跑了商店,還得跑工場,那時我年輕,手腳麻利,跑腿,運送一切重活自然包在我身上。

缸成之後得放水檢驗,要滴水不漏方為合格。接著就去購買佈置水環境的缸內各物、鋪底的粗砂、假山石、各類水草、氣泵、溫度計、電熱器、照明燈,要一應俱全,一個都不能少,最後才去挑選品種雜多,花色奇妙無比的熱帶魚。

大功告成,關先生與我同坐在大方缸前,電燈一亮,多姿多彩的魚兒在碧綠生青的水草叢中悠遊,偏偏起舞,婆娑舞姿,狀似天女散花,霓裳羽衣,這是戲呢?不,這是魚兒戲。大方缸是舞臺,魚兒是角色,關先生和我是觀眾,我們從中得到愉悅和享受。在那個古代戲被視為毒草的年代裡,看魚兒戲,會把窗外紛紜繁雜忘了,即使是取得暫短的心理安寧也是好的。”由此可見關先生是一位極其喜歡生活,會生活,熱愛生活的人,正如他的藝術一樣,藝術與生活是一體的,藝術就在生活裡,也像魚兒在水裡自由自在一樣,那樂趣是自然之美,也是天真之美。

▼ 與雷圭元先生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立人同志:

來信收到了,由於近來身體欠佳,遲遲未能回覆,深為抱歉!

你要求得到圖案資料,我現在手頭沒有可作為教材的。最近北京人民美術出版社即要再版我編的“圖案基礎”,並新編的“中外圖案風格”可作為參考,就是目前當不能滿足你的要求。好在你過去學過,現在重新指教,比起一無所知的更方便。可以到圖書館借一點有關圖案的書,自己準備一下,也就會慢慢地熟悉了。

講課時,遇到什麼困難,可以寫信給我,我能解答的,幫助你解決一下也可以。總之,上海出有不少華東分院畢業的老同學,可以請教他們,想來他們手中還會有過去的圖案教材,你可以就近向他們請教,就祝你工作順利。

雷圭元手啟六月十二日

▼ 與龐薰琹先生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孫冶同志:

你好,幾天前在展覽會場上遇到幻燈場的一位同志,告訴我,你廠正在製作一套關於裝飾畫的資料,將在全國發行。

現上海印刷學校的丁立人同志,前來拜訪你,想打聽一下這件事,因上海印刷學校想開設這門課,專此介紹。

敬禮

龐薰琹

1983.9.20

按:雷圭元(1906-1988)是我國著名的工藝美術教育家、設計家、圖案專家,中國藝術設計教育的開拓者與奠基人,1929年赴法國留學,後回國任教於杭州國立藝專,1956年任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副院長(今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為新中國藝術設計學科的創立和發展做出卓越貢獻,著作《工藝美術技法講話》、《新圖案學》、《新圖案的理論和作法》、《圖案基礎》、《中國圖案初探》、《敦煌莫高窟圖案》、《中外圖案裝飾風格》等,均作為當時大學所設課程的教材,這些著述在圖案的理論和技法上進行了系統的論述,對開拓我國工藝美術教育事業起了重要作用。雷圭元做為我國老一輩卓有聲望的工藝美術家,備受尊敬。

龐薰琹(1906—1985),現代著名畫家,工藝美術家、教育家。1925年赴法留學,也是我國著名的油畫團體“決瀾社”的創始者和主要負責人之一,為探索發展中國油畫做出了傑出貢獻。他在工藝方面也是建樹不凡,1936年起先後在北平藝專與國立杭州藝專教授圖案課,並著有《圖案問題研究》、《中國曆代裝飾畫研究》、《工藝美術設計》等。

從以上兩位的經歷與教學可看出,他們在圖案上都有精深的研究。1980年上海印刷學校籌備美術系,丁立人調入該系擔任圖案、構成與裝飾畫教師,他為了教好課程,積極尋找各方面的資料。故此,才有向這兩位先生請教,並借教材的事情。雷圭元先生手頭暫時沒有他想要的圖案資料,但是給了他不少相關信息,指出哪家出版社正在出版相關書籍,還有哪些校友、師生可能有以前的教材,並言:“講課時,遇到什麼困難,可以寫信給我,我能解答的,幫助你解決一下也可以。”可見雷圭元是很親切、很友善與熱心的老先生。

至於龐薰琹,當時丁立人考入中央美術學院華東分院的時候,龐就是丁的任課老師,教授的正是圖案課,故此多年後向先生尋找幫忙,亦是自然,龐先生也很熱心,給他寫介紹信,希望得到一套關於裝飾畫的資料。

▼ 與張仃及其夫人陳布文女士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它山不寫,一而再,再而三,因系本校老師,實在沒法,它山寫了:“我並不喜歡他的畫,但他在教學上很勤奮……。”

他用此序到日本找東山,東山無法,寫了幾行,你見到便明白,但不管中國與日本,庸人總是多數,商人給他印了兩畫冊,印工極好。可能展覽也熱鬧吧……但他的畫,我們是不欣賞的,……

此信你看過即毀,別被那些輕佻(人)找是非,什麼混蛋看,若那種人看了,立刻流言遍京滬了。咱們可犯不著染這花樣,請警惕。混蛋長的全是才子佳人式呀,別以為相電影上似的,一看就認得那鬼祟相。目前,混蛋全像紳士、淑女、名流、專家吧。

朱的畫,我們不喜歡。人,我們還是相處很好。前天,它山給一個華僑寫信,把你的畫、照片附了四張,請他考慮能否開一展覽會——這當然是說說罷了,雖然這一華僑學生是極聽它山意見的,但他自己沒能力,在外邊,有能力的,又有眼力,也難。

最近,有多餘的,重複畫,可送便寄,但切勿割愛。紫見怎麼了,不聲不響,她一切好嗎?你二人為何?

“重要的是薰陶”,九旬丁立人首次公開劉海粟關良等信札

孩子們如何?你們生活詳情都盼細告。別說假話,別怕說真話,對於人生種種,你難道不相信我們能懂一點嗎?以為我們是外行,不肯一談嗎?說什麼,我們也不會嚇一跳,不會拍桌子,也不會搖頭嘆氣,正如看藝術品一樣,我們很有些木頭功夫了呀!

對了,它山還曾對某負責展覽的人說:“如不給丁立人一個人開展覽會,就陪上一個我……。”那人打哈哈就:“今年全排滿了呀……”與去年說的一個字不差,去年不就掛號了嗎?今年為什麼像以前又排滿了,真是天才吖……

不過,你也別唏噓,聽說有幾位紅人,紅畫家,都背上黑鍋了,那也不好玩呀,窮人是有窮人樂,何必發財背黑鍋呢?

匆匆祝

壽安!

布文82.4.8

按:這封私人信件火藥味十足,罵人簡直太絕殺了,罵到深入骨髓,這憤世嫉俗的霸氣,難道就是王蒙心中的女神陳布文嗎?哈哈。

陳布文可是個太有故事的女神了,文藝界老前輩無人不知,她早年逃過婚,當過《東北日本》記者,她給林語堂主編的《論語》和《宇宙風》等雜誌投稿,字體秀麗,但寫作風格卻幽默老辣,被編輯們誤以為是位中年男性作者。還去過延安,她憤世嫉俗,眼裡進不了沙子,但是也幫過不少人,如黃永玉先生。

此外,他們一家都有很多故事,如其兒子張郎郎也是位畫家,還是陳丹青早年的老師,筆者曾策劃過一個《呼吸之間》的展覽,張郎郎即是參展藝術家之一,故此對他們一家還算有點了解。張在那特殊的時期,還是周恩來寫了“留下活口”四個字,才得救。然是什麼能量,上而可以驚動我們的周公,這裡面的故事可就太複雜與曲折了,因涉及人傢俬事,不便透露太多。

想進一步瞭解的,可以去看網上的一篇介紹文章《陳布文:作家王蒙心中的女神》。她不僅僅是有才氣的女神,還是俠女,難怪文壇大佬王蒙先生盛讚陳布文:“你是最文化的家庭婦女,最革命的母親,最慈祥的老革命,最會做家務的女作家與從不臭美、不知何為裝腔作勢的教授。”

信中的“它山”,即是我國當代著名國畫家、漫畫家、美術教育家張仃先生(1917-2010)的號,張先生先曾任中央工藝美術學院院長,也是國徽的最初創意者之一,還曾負責設計動畫片《哪吒鬧海》,可謂美術界的老前輩。

其中陳罵的“朱姓”畫家,我們剛開始以為是朱屺瞻先生,後來考證不是,那到底是誰?展期:2020年10月17日-12月17日

(本文據主辦方資料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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