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12月28日,鋼琴家傅聰因感染新冠病毒在英國去世,享年86歲。天津茱莉亞學院教師、鋼琴家王笑寒說,傅聰老師對他音樂生涯影響深遠,“已經遠遠超過鋼琴層面,而是在音樂藝術層面、人生方面”。
鋼琴家傅聰與王笑寒
“我很少聽音樂家的現場流淚,有一次在中山音樂堂聽傅聰先生的獨奏音樂會,聽他彈舒伯特的《G大調奏鳴曲》,我流淚了,深深地感動。”
天津茱莉亞學院教師、鋼琴家王笑寒對澎湃新聞記者說,傅聰是他的人生導師,“他對我的音樂生涯影響深遠,已經遠遠超過鋼琴層面,而是在音樂藝術層面、人生方面。”
王笑寒平時有抽菸鬥的習慣,也是受傅聰影響,“傅先生生前特別喜歡抽菸鬥。他和我說,他最開心、最放鬆的時候,就是練琴間隙抽一鬥煙,可以安靜下來,放空一下自己。”
(點擊收聽)夜曲,作品27,升c小調,第一號 傅聰
1965年,意大利米蘭,傅聰。 人民視覺 資料圖
傅聰是中國傳統文化藝術的大家,王笑寒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認識和理解,以及後來迷戀上黃賓虹,也深受傅聰的影響,“我們在一起總是談畫,他最推崇八大山人和黃賓虹,他認為黃賓虹的畫作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的畫乍看黑壓壓一片,實則嚴謹,細膩,精準到了極致;他對結構有著超乎尋常的把握和理解;音樂和繪畫藝術是相通的。”
傅聰對中國傳統詩詞也有很深的研究,“他的想象力特別豐富,彈琴時,腦子裡總會不自覺把音樂和某一幅畫作、某一則詩詞的場景和內容聯繫起來,產生化學反應。”
“《傅雷家書》如雷貫耳,幾乎所有音樂學子都習讀過這本書。”王笑寒認為,傅聰在業界地位如此之高,除了歷史和家庭的影響,更重要的是他在藝術上的造詣,他的赤子之心。他影響了太多的年輕音樂家。
“他演奏肖邦,可以得到全世界範圍的音樂家、評論家、學者的認可,這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原因之一在於,“他很早就去波蘭留學,在理解和演奏肖邦作品上,得到了最正統的波蘭式的教育,這為他後來‘很傅聰、很東方’的肖邦音樂藝術詮釋打下了非常堅實的基礎。”
傅聰 許培鴻 攝
王笑寒的老師——中央音樂學院教授李其芳,也曾經留學波蘭,與傅聰是同學,師從同一位老師。李其芳在給王笑寒上課時,總會提到他們當年留學時的場景,比如傅聰是怎麼上課的、教授會和傅聰說些什麼。李老師常常感慨,“像波蘭教授那樣的老師真是太少有了!那樣的音樂氛圍和學習環境,和現在太不一樣了!簡單,純粹,真誠。”
“他在很多作曲家作品的演繹上有很深的造詣。”除了肖邦,王笑寒很喜歡傅聰彈的德彪西,“他把東方氣質、東方文化底蘊,非常自然地融入到德彪西的音樂處理中,就是一幅幅水墨畫啊。”王笑寒也很喜歡傅聰演奏的海頓,“充滿了慈愛和幽默的海頓,在傅聰的手下得以昇華!”
“他在音樂上特別嚴謹。他經常會糾結於一個小連線從哪裡到哪裡,無比在意一個強號是寫在什麼地方,翻來覆去地研究一個漸強或漸弱是從哪裡開始、到哪裡結束以及為什麼。”
“他也總是和我們感嘆,肖邦太不得了,舒伯特太偉大了,這樣的樂思、這樣的idea,他們怎麼可以想得出來?!這一定是神的旨意,是高於人的範疇的理解。所以,我們一定要特別仔細地關注樂譜上的每一點信息。讀譜要像讀《聖經》一樣,懷有敬畏之心。”
有一次,王笑寒和傅聰上課,彈奏了舒伯特的最後一首鋼琴奏鳴曲《D.960》,得到了大師肯定,感嘆他年齡這樣小就可以彈這樣一部高難作品。
他說,“這部作品實在太難理解了,我研究了一輩子,還是有很多東西搞不懂。”傅聰舉例了第二樂章的某一個音,“你這裡是這樣彈的,我的理解和你不一樣,這個moment只有天堂才有吧。你看這裡突然轉為大調,我覺得應該輕下去,不應該響起來。舒伯特小調之後的大調,總是很神奇的,太特別了!這是含著眼淚的微笑。”
“你還年輕,這樣的曲子你可能會彈一輩子,十年以後你再回來彈,可能會有新的認識,對音樂的學習是沒有盡頭的。”傅聰對王笑寒感慨,“作為音樂家,我們太幸福了,因為我們能一輩子與音樂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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