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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琴詩人”傅聰心中音樂的種子,是傅雷播下的

文化 新京報

當地時間12月28日,國際知名鋼琴家傅聰因感染新冠病毒在英國逝世,享年86歲。在葉永烈所著的《傅雷與傅聰》一書中,曾記述了翻譯家傅雷和他鋼琴演奏家兒子傅聰的故事。在此,我們謹以書中的文字,悼念這位“鋼琴詩人”。

文6913字,閱讀約需14分鐘

作者 葉永烈 綜合 何安安 編輯 羅東 校對 劉軍

據多家媒體報道,國際知名鋼琴家傅聰因感染新冠病毒於當地時間12月28日在英國逝世,享年86歲。在這一消息發佈的前一日,傅聰的學生、英國皇家音樂學院教授孔嘉寧曾發文透露,“傅先生已經住院兩週,希望他能挺過來。”令人悲痛的是,一日之後,就傳來了傅聰去世的噩耗。

▲傅雷長子——“鋼琴詩人”傅聰感染新冠在英去世 享年86歲。新京報我們視頻出品(ID:wevideo)

傅聰的父親是著名翻譯家傅雷。1934年3月10日,傅聰生於上海,8歲半開始學習鋼琴,9歲師從意大利鋼琴家梅百器。1954年,傅聰赴波蘭留學。1955年3月獲“第五屆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第三名和“瑪祖卡”最優獎。1959年起,傅聰為藝術背井離鄉,轟動一時,此後浪跡五大洲,馳騁於國際音樂舞臺,獲得“鋼琴詩人”的美譽。

“鋼琴詩人”傅聰心中音樂的種子,是傅雷播下的

▲傅聰(1934年3月10日-2020年12月28日)聰被認為是一位具有詩人氣質的鋼琴家,尤其以擅長演奏莫扎特、肖邦、德彪西的鋼琴作品而著稱。

至今仍暢銷不衰,在讀者中擁有廣泛影響的《傅雷家書》,正是1954年到1966年5月期間,傅雷夫婦寫給長子傅聰的家信,其中也有部分是寫給長媳彌拉,以及次子傅敏的家信,由傅敏編輯而成。《傅雷家書》,顧名思義,是一本父親寫給子女書信的集子。十二年間,他們通信數百封,貫穿著傅聰出國學習、演奏成名到結婚生子的成長經歷,也映照著傅雷的翻譯工作、朋友交往以及傅雷一家的命運起伏。在葉永烈所作的《傅雷與傅聰》中,葉永烈表示,這本書其實並不完整,比如書中僅存兩封給傅敏的信,是因為其餘大部已經燒燬。

傅雷與傅聰是怎樣的一對父子?傅雷為什麼嘔心瀝血寫作了《傅雷家書》?《傅雷家書》又因何成為一本暢銷至今的名著呢?葉永烈認為,是因為這本書中的父與子,是特殊的父與子。這本書中的父親傅雷,既是位作家,又是位翻譯家,學貫中西;兒子傅聰,則是一位藝術家。這樣的家書就充滿了文學色彩、藝術色彩,是在藝術的氛圍中用優美的筆調寫成的。它不是一般的家信,其中蘊含了很多人生哲理、豐富感悟。這本書超出了一般家書的範圍,帶有思想、文學、藝術等色彩,有很深刻的藝術價值。

▲“鋼琴詩人”傅聰感染新冠離世:曾言我不會自稱藝術家。新京報動新聞出品(ID:xjbdxw)

為了完成《傅雷與傅聰》,葉永烈採訪了傅聰以及他的弟弟傅敏,採訪了20多位傅雷親友,並在上海市公安局查閱了傅雷死亡檔案,以大量第一手資料寫成此書。在這本書中,葉永烈講述了翻譯家傅雷和他鋼琴演奏家兒子傅聰的故事。

以下內容經四川人民出版社授權節選自葉永烈所著的《傅雷與傅聰》。

“鋼琴詩人”傅聰心中音樂的種子,是傅雷播下的

▲《傅雷與傅聰》,葉永烈 著,四川人民出版社,2018年5月。

原文作者 葉永烈 導語+摘編 何安安

別忘了杜甫那句詩:“家書抵萬金”!(傅雷致傅聰。1954年7月4日晨)

一本藍皮書在中國暢銷,在青年中不脛而走。

第一次印刷,第二次印刷,第三次印刷……當它剛在書架上露面,便一售而空。

這本書沒有驚險曲折的情節,沒有離奇古怪的描寫,沒有聳人聽聞的宮廷秘事,沒有“領導新潮流”的種種筆法。然而,人們對它卻愛不釋手。

這是一本家書集——選錄了一個父親寫給兒子的100多封信。父親,前額寬廣而兩頰瘦削,臉看上去像一個正方形下面裝了一個正三角形;個子瘦長,一副文弱書生的樣子。他的神情總是嚴峻的,一對眼睛,常常堅定地注視著正前方。生活道路的坎坷,對世事的憂慮和對兒子的思念,使他過早地增添了白髮,過多地在臉上刻下了深溝淺槽。

他,傅雷,中國著名的文學翻譯家。他的像磚頭一樣厚的譯著,足足可以放滿一排書架。他譯的法國作家羅曼·羅蘭的鴻篇鉅製《約翰·克利斯朵夫》,曾深深地打動了一代又一代青年讀者的心。

兒子,小時候又細又高,臉色白皙,像根綠豆芽。如今,人到中年,風度瀟灑,一表人才,眼睛裡射出跟他父親一樣堅定、充滿自信的目光。他的命運像他的父親那樣坎坷,但是他比父親更開朗。

他,傅聰,當代世界一流的鋼琴家,蜚聲樂壇,飲譽中外。他的十個手指在黑白鍵上飛舞,在中國,在英國,在波蘭,在南斯拉夫,在美國,在日本,在澳大利亞,在南美洲……那優美的鏗鏘之聲,曾徵服各種膚色的觀眾,被人們讚譽為“鋼琴詩人”。

兒子遠走異國他鄉,“家書抵萬金”。鴻雁往返,信函交馳,家書溝通了父子之心,傾訴著父子之情。傅雷的家書談藝術的見解,談做人的道德。著名作家樓適夷對《傅雷家書》做出非常貼切的評價:“這是一部最好的藝術學徒修養讀物,這也是一部充滿父愛的苦心孤詣、嘔心瀝血的教子篇。”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父親,每一個父親都愛自己的孩子,可是,像傅雷那樣嚴格、那樣細緻、那樣富有原則性,傾注了那麼多心血教育子女,卻是世上不常有、不多見的父親。

“鋼琴詩人”傅聰心中音樂的種子,是傅雷播下的

▲傅雷(左)要求傅聰:先做人,再做藝術家,最後才是鋼琴家。

《傅雷家書》是一部很特殊的書。它是傅雷思想的折光,甚至可以說是傅雷畢生最重要的著作。因為他的數百萬言譯著儘管已成了中國翻譯界備受推崇的範文,但譯文的最高水準也只是“原作者的中文寫作”,講述的只是外國作家對人生、對社會的看法,而《傅雷家書》卻百分之百地體現了傅雷的思想。尤其是本來並不準備出版用的,是父親寫給兒子的一封又一封家信,是寫在紙上的家常話。他無拘無束,心裡怎麼想的,筆下就怎麼寫,用不著擔心“審查”,也用不著擔心“批判”。它是傅雷思想的真實流露,呈現在讀者面前的是一顆純真的心靈。

正因為這樣,《傅雷家書》如山間潺潺清溪,如碧空中舒捲的白雲,如海上自由翱翔的海鷗,如無瑕的白璧,如透明的結晶體,感情是那樣的質樸,那樣的真、善、美,沒有半點虛偽,用不著半點裝腔作勢。

《傅雷家書》的意義,遠遠超過了傅雷一家的範圍。哲學家可以從《傅雷家書》中研究傅雷的思想、哲理、方法;教育家可以從《傅雷家書》中研究教育子女的方式、方法;人才學家可以從《傅雷家書》中探討人才培養的規律以及家庭對成才的影響;文學家可以從《傅雷家書》中研究散文筆法;藝術家可以從《傅雷家書》中汲取音樂、美術的營養;歷史學家可以從《傅雷家書》中剖析20世紀50至60年代中國知識分子的靈魂;廣大讀者則把《傅雷家書》作為一本優秀的青年思想修養讀物,一本愛國主義教育的生動教材。正因為這樣,《傅雷家書》贏得了眾多的讀者,被列入共產主義青年團中央推薦的優秀書目之中。

正因為這樣,胡喬木曾在他寫的一封信中,對《傅雷家書》做了如下評價:“傅雷的愛國愛黨之心,溢於言表,讀之令人感慨不已。”

1955年5月8日,傅雷在寫給傅聰的信中,很清楚地談到了他寫作家書的目的:

長篇累牘的給你寫信,不是空嘮叨,不是莫名其妙的gossip(說長道短),而是有好幾種作用的。第一,我的確把你當作一個討論藝術,討論音樂的對手;第二,極想激出你一些青年人的感想,讓我做父親的得些新鮮養料,同時也可以間接傳佈給別的青年;第三,借通信訓練你的——不但文筆,而尤其是你的思想;第四,我想時時刻刻,隨處給你做個警鐘,做面“忠實的鏡子”,不論在做人方面,在生活細節方面,在藝術修養方面,在演奏姿態方面。

傅雷力圖要把傅聰培養成一個“德藝俱備、人格卓越的藝術家”。傅聰的成長是與《傅雷家書》“同步”的。回溯傅聰走過的道路,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傅雷的“教子篇”是怎樣寫出來的。

就以《傅雷家書》為楔子,來敘述傅雷在傅聰身上傾注的深沉的父愛……

昨夜一上床,又把你的童年溫了一遍。可憐的孩子,怎麼你的童年會跟我的那麼相似呢?(傅雷致傅聰。1954年1月19日)

童年的夢,是溫馨的夢,彩色的夢。傅聰降生在上海的巴黎新村——那是在1934年3月10日。

傅聰是幸運兒。傅雷用他深厚的父愛,為傅聰的成長創造了世界上最良好的家庭環境。傅雷從他母親那裡繼承了嚴教,傅聰的童年,是在父親嚴厲的督教下度過的。1965年,在傅聰當上爸爸之後,傅雷曾給傅聰寫信,傳授了他的教子經驗:“疼孩子固然要緊,養成紀律同樣要緊;幾個月大的時候不注意,到兩三歲時再收緊,大人小兒都要痛苦的。”

傅聰孩提之時天性活潑、頑皮,不服管束,父子之間,曾在家裡演出了一出又一出有趣的鬧劇。平時,父親在家,傅聰和弟弟阿敏鴉雀無聲。父親前腳剛剛跨出家門,傅聰就領頭在家裡大鬧天宮。有一次,趁父親外出的時候,傅聰溜出去玩了。當他正在玩具店裡看得入迷,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喊“阿聰”。傅聰回頭一看是父親,像嚇掉了魂似的,拔腿就朝家裡跑……

“鋼琴詩人”傅聰心中音樂的種子,是傅雷播下的

▲傅聰半週歲與母親合影。

小時候,傅聰最有興趣的事兒,是聽父親和他的朋友們高談闊論。他們家“談笑有鴻儒”,與父親過從甚密的大都是教授、藝術家。他們在一起談藝術,談文學,談人生哲理,使傅聰這個小“旁聽生”受益匪淺。不過,按照父親的規矩,是不許小孩“旁聽”大人談話的。有一次,錢鍾書和楊絳夫婦來家做客,談笑風生。傅雷忽然想起什麼,要到外間去取東西,一推門,發覺傅聰和阿敏正在門外聽得入神。一見父親,阿敏嚇得哭了,傅聰呢,犟嘴。

不過,後來孩子稍微大了一點,父親也就讓他們“旁聽”了。“旁聽”使傅聰窺見藝術殿堂的瑰麗色彩,也使他早涉人世,早熟。

“我是你的舵工,責任最大”。為兒子做園丁與警衛工作,“這是我的責任,也是我的樂趣”。傅雷很早就在思索,怎樣為傅聰掌舵,讓他在哪一條航道上前進。

雖說傅雷並非人才學專家,不過,對於藝術人才的培養,他有著獨到的見解。1962年9月10日,他在寫給畫家劉海粟的學生周宗琦的一封信中說道:

……愛好藝術與從事藝術不宜混為一談。任何學科,中人之資學之,可得中等成就,對社會多少有所貢獻;不若藝術特別需要創造才能,不高不低,不上不下之藝術家,非特與集體無益,個人亦易致書空咄咄,苦惱終身……熱情與意志固為專攻任何學科之基本條件,但尚須適應某一學科之特殊才能為之配合。天生吾人,才之大小不一,方向各殊;長於理工者未必長於文史,反之亦然;選擇不當,遺憾一生。愛好文藝者未必真有從事文藝之能力,從事文藝者又未必真有對文藝之熱愛;故真正成功之藝術家,往往較他種學者為尤少。凡此種種,皆宜平心靜氣,長期反省,終期用吾所長,舍吾所短。若蔽於熱情,以為既然熱愛,必然成功,即難免誤入歧途……

傅雷對於傅聰的培養,可以說是基於這樣的藝術人才觀,他深知“選擇不當,遺憾一生”。他曾再三說過,倘有天資,則成為第一流的藝術家;倘無天分,寧做別的工作。

傅雷精通美術理論,曾試圖讓傅聰習畫。在他的朋友之中,黃賓虹、劉海粟皆為中國畫壇巨匠,都可為傅聰指點丹青。無奈傅聰無意於畫,亂塗幾筆、“胡畫”一通罷了。強扭的瓜畢竟不甜,傅雷放棄了讓傅聰學畫的打算。

“鋼琴詩人”傅聰心中音樂的種子,是傅雷播下的

▲傅聰(左一)獲獎後受到波蘭總統貝魯特(前排左二)的接見(1955年3月)。

傅聰心中音樂的種子,是傅雷親手播下的。傅雷夫婦在閒暇的時候,愛聽唱片,傅聰記得,那是一架“老掉牙”的美國“百代”牌唱機,要用手搖柄搖上一陣子,才能使唱片轉動。傅雷在1957年寫的《傅聰的成長》那篇文章裡,曾經這樣寫道:“傅聰3歲至4歲之間,站在小凳上,頭剛好伸到和我的書桌一樣高的時候,就愛聽古典音樂。只要收音機或唱機上放送西洋樂曲,不論是聲樂是器樂,也不論是哪一樂派的作品,他都安安靜靜地聽著,時間久了也不會吵鬧或是打瞌睡。我看了心裡想:‘不管他將來學哪一科,能有一個藝術園地耕種,他一輩子都受用不盡。’我是存了這種心,才在他7歲半進小學四年級的秋天,讓他開始學鋼琴的。”

傅聰的鋼琴啟蒙老師,是傅雷親自請來的——雷垣伯伯,一位數學家(後來是某省師範學院數學系主任,教授)。雷伯伯是傅雷的至交、老同學,在大同大學附中,他們同住在一間宿舍,無話不談。雷伯伯是一個興趣廣泛的人,他從大同大學理學院畢業以後,居然又去念上海的音專,唸了三年。他跟後來上海音樂界的權威人士賀綠汀、丁善德,是老同學呢!後來,雷伯伯去美國留學,又改學數學,不過,他仍喜愛音樂,旁聽了音樂課程。雷伯伯回國後,在上海的滬江、大同、復旦三所大學同時兼任數學課程,忙得不可開交。有一天,他來看傅雷,傅雷把傅聰叫到雷伯伯跟前,向他透露了拜師的意思。雷伯伯大笑起來,一口答應,收下了這個7歲半的小弟子!

那時候,傅家還沒有鋼琴,加上雷伯伯工作又忙,不能到家裡教。傅雷讓保姆梅荷娣(月英)領著小傅聰到紹興路雷伯伯家裡,每個星期教一次。過了幾個月,傅雷問雷伯伯:“阿聰有沒有出息?”雷伯伯拍著傅聰的腦袋,說他有一對“音樂耳朵”!他說,他曾對傅聰進行“考試”:讓傅聰背對鋼琴,他隨便按一個鍵,傅聰馬上就能辨別出來是什麼音,試了幾次,都答對了。這叫“絕對音高”測試。學鋼琴才幾個月,就能分清“絕對音高”,說明這孩子的音樂聽覺很靈敏。雷伯伯還誇傅聰“樂感”很強,能很快記住樂譜,理解作曲家的用意。

聽了雷伯伯的話,傅雷臉上出現了平常並不多見的笑容。傅雷夫人下了個狠心,給不到8歲的兒子,租了鋼琴,傅雷則親筆端端正正為傅聰抄錄五線譜。

“鋼琴詩人”傅聰心中音樂的種子,是傅雷播下的

▲傅聰在倫敦家中。

嶄新的鋼琴,放在底樓的窗前,小傅聰心花怒放,樂得連嘴巴都合不攏。那天,從傅家第一次傳出了鋼琴的聲音,隔壁鄰居都好奇地來到窗前張望。他們看到居然是一個小男孩在那裡彈,更加驚異不已。從此,每天傅聰放學回來,一撂下書包,就撲在鋼琴上。當他的手指觸到琴鍵,心中就充滿無限的快樂。

漸漸地,琴聲稀疏了,走調了。小孩子那“三分鐘的熱情”,消退了。傅雷在三樓的書房裡寫作,側耳一聽,琴聲不對頭了。他悄悄地下樓,發覺兒子在那裡偷懶,邊練指法邊看小說。

父親發起脾氣來,如疾風迅雨,如電閃雷鳴。小傅聰心裡真害怕,然而他知道自己錯了。暴風雨過去,天晴日麗。父親給傅聰講貝多芬的故事:貝多芬從4歲時開始練琴,他的父親要他在鋼琴前一坐就是四個小時,不許稍有怠慢;他8歲就登臺演出,成為一代鋼琴大師。他又講莫扎特的故事:莫扎特也是4歲時開始練鋼琴,在父親的督促下,一年365天,沒有一天不練,終於在8歲時就寫出他的第一部交響樂,被人們譽為“神童”。他還講了肖邦的故事:肖邦7歲時寫《波蘭舞曲》,8歲登臺演出……

從那時候起,貝多芬、莫扎特、肖邦、巴赫、李斯特……這些世界鋼琴大師,成了小傅聰心中的上帝。

為了讓傅聰學鋼琴,傅雷“把他從小學撤回”。

“英文、數學的代數、幾何等另外請了教師,本國語文的教學主要由我自己掌握:從孔、孟、先秦諸子、《戰國策》、《左傳》、《晏子春秋》、《史記》、《漢書》、《世說新語》等上選材料,以富有倫理觀念與哲理氣息,兼有趣味的故事、寓言、史實為主,以古典詩歌與純文藝薰陶結合在一起。”一筆一畫,端端正正,像用鉛字印出來的一樣。

傅雷手持毛筆,親自抄寫古文,為兒子編撰語文課本——只是為一個孩子而編,“發行量”僅為一冊的課本!學古文,背詩詞,傅雷為傅聰打下堅實的中文基礎,又從中接觸中華民族古典哲理的教育——

富貴於我如浮雲;

一簞食一瓢飲,回也不改其樂;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

寧天下人負我,毋我負天下人;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1954年,傅雷在給傅聰的信中,深情地說出了內心的期望:

你別忘了:你從小到現在的家庭背景,不但在中國獨一無二,便是在世界上也很少很少。

哪個人教育一個年輕的藝術學生,除了藝術以外,再加上這麼多的道德的?我完全信任你,我多少年來播的種子,必有一日在你身上開花結果——我指的是一個德藝俱備,人格卓越的藝術家!

傅雷傾注了自己的心血,培育著音樂幼苗傅聰。

傅聰一直記得,1944年3月10日這一天。那天下午,傅家一片節日氣氛,父親買了一個特大的蛋糕,祝賀小傅聰10歲生日。他還打電話約來了傅聰的一個個“小朋友”——他的琴友們。特別使傅聰高興的是,丁善德伯伯帶著他的6歲女兒來了。他的女兒也是傅聰的琴友。

傅聰和“小朋友”們輪流彈琴,他的生日,開成了一個家庭音樂會。“小朋友”們演奏完了,一邊分吃著蛋糕,一邊聽著丁伯伯講評。就這樣,在甜蜜的琴聲中,傅聰度過了10歲生日。

不過,那時候的傅聰,像一隻要上發條的鐘。父親把發條擰緊,他就嘀嘀嗒嗒走得歡,整天坐在琴凳上練琴。慢慢地,發條鬆了,走慢了,甚至不走了。這時候,又要父親給他上發條。父親深知兒子愛琴如命,只是過分倦怠,才顯得疏懶。他發覺了,就走過去,啪的一聲,把鋼琴鎖上。

這對於傅聰來說,是最厲害的懲罰——他失去了彈琴的權利。當兒子傷心地伏在鋼琴上痛哭時,父親便會過意不去,又把鎖上的琴打開。這時候,傅聰就把內心的悔恨傾注在琴聲中,他使勁地練,竭力想追回因為倦怠而失去的練琴時間。

傅聰常常邊彈邊唱,有時候,他還喜歡自己譜曲呢!有一次,他正邊唱邊彈,給父親聽見了。父親走進琴房,把傅聰嚇了一跳,以為又要挨“剋”,誰知道父親要他把剛才自己“創作”的曲子重彈一遍。傅雷側耳細聽,居然十分欣賞,把它記在五線譜上,給那首小曲取名為《春天》……

童年的夢,是溫馨的夢,彩色的夢,傅聰在琴凳上,在黑白鍵上,度過了一段美好的日子。

文中所用圖片為《傅雷與傅聰》插圖。

值班編輯 花木南

“鋼琴詩人”傅聰心中音樂的種子,是傅雷播下的

“鋼琴詩人”傅聰心中音樂的種子,是傅雷播下的

“鋼琴詩人”傅聰心中音樂的種子,是傅雷播下的

本文部分內容首發自新京報公號“新京報書評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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