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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一代藝術大師的朋友圈:真實的齊白石是什麼樣的?

文化 新京報

記者 | 何安安

從布衣木匠到繪畫大師,齊白石的一生堪稱藝術傳奇。但當齊白石的研究越做越細緻時,人們不禁產生了一個疑問:真實的齊白石究竟是什麼樣的?正如北京畫院院長吳洪亮所說:“我們是否因為離得太近,太關心考據中的細節或‘只緣身在此山中’,而越發看不清這位藝術巨匠”?

近期,“知己有恩——《齊白石師友六記》新書分享會”在北京佳作書局(798店)舉辦。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研究所研究員華天雪,北京畫院理論研究部主任、研究員呂曉,北京畫院理論研究部研究員奇潔,中央美術學院副教授張濤以及自由撰稿人民國後生,一同聚焦齊白石的朋友圈,講述了與齊白石藝術歷程息息相關的六位關鍵人物的交友往事,以期還原他者視角中的真實齊白石。

打開一代藝術大師的朋友圈:真實的齊白石是什麼樣的?

“知己有恩——《齊白石師友六記》新書分享會”現場。

齊白石自己最得意的是山水畫

一直以來,由齊白石口述、張次溪記錄的《白石老人自述》被視為是研究齊白石生平最重要的一部作品。那麼,真實的齊白石果真如此嗎?齊白石一生交友甚廣,或因藝術結緣,或由社會聯誼,或屬親友過從,環繞周圍的師友對白石藝術形象的形塑產生巨大影響。《齊白石師友六記》一書,不同於慣常從齊白石作品出發的解讀角度,選擇了與齊白石藝術歷程息息相關的六位關鍵人物:胡沁園、王闓運、陳師曾、釋瑞光、梅蘭芳、徐悲鴻作為切入點,從他者視角聚焦齊白石,從史料中解讀和推演出齊白石鮮為人知的側面,以呈現一個更加鮮活、明確的齊白石形象。

打開一代藝術大師的朋友圈:真實的齊白石是什麼樣的?

《齊白石師友六記》,北京畫院編,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2020年11月版。

這六人中,胡沁園和王闓運是齊白石的老師,陳師曾和徐悲鴻是對齊白石影響很深的朋友,梅蘭芳和釋瑞光是齊白石的學生。華天雪將齊白石跟徐悲鴻的交往分為了四個部分:第一部分是相識,齊白石有一句話叫“草廬三請不容辭”,說的是徐悲鴻當年請齊白石到國立藝專當教授,多次請他,態度非常誠懇,齊白石才答應他。第二部分,叫忘年之交,說的是他們生活上的交往。第三部分,關於徐悲鴻對齊白石作品的收藏與推介。基於對齊白石作品的認可和熱愛,徐悲鴻一生不斷買賣齊白石的作品,至今還留在徐悲鴻紀念館的有一百件。第四部分,講的是他們是藝術上的知己。

打開一代藝術大師的朋友圈:真實的齊白石是什麼樣的?

齊白石《殘荷》。徐悲鴻紀念館藏。

釋瑞光是誰呢?在齊白石的弟子之中,很多人並不知道釋瑞光。活動現場,呂曉說,在研究中,發現了不少與他有關的作品,既有齊白石給釋瑞光畫的,也有釋瑞光給齊白石畫的,同時,齊白石在自己的詩稿和日記中也經常提到他。那麼,大家對釋瑞光有什麼印象嗎?實際上,釋瑞光就是《西城三怪》裡那個側面而立的僧人。

釋瑞光有什麼故事嗎?1932年,齊白石在《白石老人自述》裡說,正月五日,弟子瑞光和尚死了,他到瑞光做主持的寺廟裡哭奠了一場。因為弟子死了,非常悲傷,就畫了一幅《息肩圖》,覺得自己太辛苦了,要歇一歇。釋瑞光長什麼樣子呢?呂曉曾在《藝林旬刊》上看到一則報道,其中有一張經幢的照片,經幢下面刻有一個小小的人坐著,“當時就有一個念頭——這個人會不會是瑞光?”呂曉說,後來看說明文字,發現果然說的是“席地而坐者瑞光也”。這讓呂曉感到很新奇。

打開一代藝術大師的朋友圈:真實的齊白石是什麼樣的?

瑞光《借山問道圖》,1924年。北京畫院藏。

幾年前,呂曉在拍賣會上遇到釋瑞光的遺物,其中有他的照片,經過對比,和報刊中發現的照片很像,這激發了呂曉繼續追尋的動力。在民國時期,有許多報刊上都發表有釋瑞光的作品,其中還有釋瑞光去世五天後,於非闇寫過的一篇文章。就這樣,隨著資料收集的深入,釋瑞光的樣貌、生活狀態、藝術,以及他與齊白石的交往都逐漸明晰。

呂曉從“幸有瑞光尊敬意”談起,釋瑞光跟齊白石交往,在1917年,當時齊白石第二次到北平,他的繪畫學八大山人,生意很差,賣不出去,經常只是幫人刻印,甚至於給人畫一些畫箋,生活很困頓。但釋瑞光卻拜他為師,跟隨他學習山水畫。通常在我們的印象中,齊白石是一位大寫意的花鳥畫家,但齊白石自己最得意的卻是山水畫。因此,呂曉認為,釋瑞光跟隨齊白石學習山水畫,對齊白石而言,是很大的心理慰藉。

呂曉用“翁似高僧僧似翁”來形容齊白石與釋瑞光二人在藝術上的相互影響,相互借鑑。釋瑞光的很多畫作學習了齊白石,但也有自己的特色,而比如釋瑞光自創的“仿宋刻絲山水”,齊白石也有臨摹。此外,釋瑞光所畫的《大滌子作畫圖》《鍾馗圖》,齊白石也曾將之改造之後進行創作。

打開一代藝術大師的朋友圈:真實的齊白石是什麼樣的?

左圖:瑞光《臨白石畫佛》,1925年。北京畫院藏。右圖:齊白石《拈花微笑》,無年款。北京畫院藏。

“為什麼叫‘翁似高僧僧似翁’?就是說他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影響,教學相長的這種師生情誼,在這裡體現出來。”而在呂曉看來,這也正是齊白石之所以成為大師的重要學習方法。

王闓運是齊白石人生的助推器

作為一位“鄉下老農”,齊白石是如何成為人民藝術家的呢?奇潔認為,除了齊白石自身非常努力外,還有一些細節是值得去探究的。奇潔指出,在這個塑造的過程中,王闓運對齊白石的人生實際上產生了很大的作用。王闓運,世稱湘綺先生,他是晚清到北洋時期非常著名的經學家、文學家,家學富厚,在教育上有很大的造詣,一生可能有學生兩三千之多。在這麼多學生之中,齊白石是如何進入“王門三匠”之列的呢?

打開一代藝術大師的朋友圈:真實的齊白石是什麼樣的?

王闓運《南昌館七夕連句》,1914年。北京畫院藏。

在這裡,奇潔進行了解釋,所謂“王門三匠”,就是齊白石齊木匠、張正暘張鐵匠、曾昭吉曾銅匠。這樣三個人,為什麼可以成為了王闓運這樣一個經學大家的學生呢?奇潔說,這實際上反映了在晚清到北洋時期有一個重要的現象,1905年,中國科舉制徹底崩塌,平凡子弟想要入仕必須通過拜師,且要拜名師,而王闓運正是晚清到北洋時期非常重要的名師之一。

在《白石老人自述》中,齊白石自陳怕別人誤認定他與其他想攀附王門的勢利小人相彷彿,遲遲不願回覆,直到王闓運發話:“一個同縣的木匠,也是非常好學的,卻始終不肯做我的門生”,才不好繼續固執,正式拜師,但總覺學識淺薄,不願將王門弟子的名號到處張揚。師徒二人雖謀面不多,但齊白石一生著意收藏老師的手書墨寶,在一生五出五歸中也時常見到王門關係網的身影。

為什麼王闓運會成為齊白石的老師,齊白石獲益的又是什麼呢?奇潔表示,這種獲益的價值,並非藝術上的價值,而是身份背景上的價值,“有一塊銘牌牢牢地貼在了齊白石的身上,那就是‘湘綺弟子’”。奇潔說,這個銘牌讓齊白石在“北漂”之時,得以確立自己在北京的身份。奇潔非常認可齊白石的勤奮和天賦,但她同時指出,齊白石最終的成功,也脫不開經營。

打開一代藝術大師的朋友圈:真實的齊白石是什麼樣的?

王闓運致齊白石信札。北京畫院藏。

在《齊白石師友六記》中,一共談到了齊白石的六位師友。奇潔認為,除了王闓運,其餘的五位在藝術上都和齊白石產生過交集和互動關係,而唯有王闓運在藝術本體上和齊白石的交集最少,但帶給齊白石的朋友圈、京城的活動圈,以及人脈是最大的,讓齊白石在後來能夠在這樣一個廣闊的天地有一個立足之地,王闓運是他人生最大的助推器。

“幸有梅郎識姓名”背後是什麼故事?

“曖昧”一詞,是張濤對齊白石和陳師曾二人關係所作的描述。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在張濤看來,陳師曾跟其他幾位與齊白石的關係都不一樣,其他幾位裡面有純粹的老師,也有純粹的弟子,但只有陳師曾與齊白石,是亦師亦友的關係。

陳師曾對於齊白石的發展,某種程度上起到了錦上添花的效果。1903年、1917年、1919年,齊白石三上北京,臨近花甲成為一個老“北漂”,但一直到1922年,他才算將將(勉強)把日子過開。那麼,齊白石是如何在北京立足的呢?張濤說,正是因為陳師曾把他的畫帶到日本去,才獲得大賣。

打開一代藝術大師的朋友圈:真實的齊白石是什麼樣的?

齊白石《庚申雜記並雜作》第9頁,1920年。北京畫院藏。

在很多對齊白石的追溯文章之中,人們想當然地將陳師曾說成是齊白石的貴人,在齊白石自己的詩文和繪畫題跋之中,也將二人塑造成高山流水遇知音、伯牙子期般的友誼,“君無我不進,我無君則退”。張濤說,包括現在很多的藝術史的寫作裡,都是這種敘事,好像都是一種很和睦的景象。那麼,果真如此嗎?在閱讀了很多材料、圖像和文獻後,張濤體味出其中的微妙關係,“發現不是這個樣子的。”

既然如此,為什麼齊白石會這樣去表述?張濤說,齊白石表示陳師曾很提攜他,幫助他,但是他在分析他們的交往關係時,發現齊白石也有很多不開心和幽怨。比如齊白石特別看重自己在1910年畫的一套《借山圖》,原開數他自己說記不清,一說42開,一說52開,或者54開,是他十年之間五出五歸的壯遊所繪,但後來被陳師曾借去,“借觀少十餘圖”,現在只剩了22開藏在北京畫院。張濤認為,這背後很有意思,可以探究到齊白石和陳師曾交往之間人心的張力所在。

齊白石與陳師曾各自的身份背景不一樣,交往圈不一樣,在齊白石和那個時代,在那樣一個狀況之中,齊白石為什麼後天去塑造成一個和和美美的景象?在這裡,張濤又舉了一個例證,“陳師曾去世後,有人把陳師曾的畫作呈給齊白石看,齊白石在上面幽幽地題了一段詩,意思是姚華和陳師曾這兩人都不在了,我們以為一轉折就應該表達一種悲傷的、哀傷的情緒,像葉恭綽他們對於陳師曾的追溯,但是齊白石不,齊白石說了句什麼話呢?叫‘我輩莫愁須飲酒,死生常事且開顏’。”張濤說,齊白石跟陳師曾比起,或者跟其他人比起來,最重要的是他活得明白,活得通透。兩人的友情究竟如何呢?張濤借用了一位作者的話,“友情哪有那麼容易”作為回答。

近年來,民國後生一直在做梅蘭芳研究,齊白石正是他研究梅蘭芳交友圈裡的一位人物。在民國後生看來,大家現在把齊白石描寫得太完美了,但是真實的齊白石不是那樣子的。民國後生說,梅蘭芳和齊白石都具有人物的典型性,兩個人被後來的學者稱為“齊梅之交”,最著名的話是“幸有梅郎識姓名”。這句詩背後是什麼故事呢?

打開一代藝術大師的朋友圈:真實的齊白石是什麼樣的?

齊白石《墨梅》,1919年。梅蘭芳紀念館藏。

齊白石和梅蘭芳初次認識於1920年,這一年某一天,有一個叫姚玉芙的京劇名伶邀請齊白石參加婚禮。在婚宴之上,並沒有太多人認識齊白石,這令他有點尷尬。當時已經大紅大紫的梅蘭芳,看到齊白石說:“哎喲,齊先生,您來了!”許多人問這是誰,梅蘭芳就提高嗓音招呼說:“這是我的老師齊白石先生。”對於這個故事,民國後生說,其實當時二人根本不熟,梅蘭芳也沒有拜過師,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梅蘭芳很會做人。在這種情況下,齊白石和梅蘭芳相識,關係日漸密切。到1925年,梅蘭芳拜齊白石為師,但也沒有太多的記載說他倆之間有師生之實。

記者丨何安安

編輯丨王青

校對丨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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