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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世界唯一由專人守護的鬆樹,卻經常被人說是塑料的,黃山守鬆人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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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世界唯一由專人守護的鬆樹,卻經常被人說是塑料的,黃山守鬆人憤怒了

前一段時間,黃山迎客鬆守鬆人胡曉春遇到了一件糟心事。遊客們在迎客鬆前合照留影時,總會問他:“這樹是塑料樹嗎?”“迎客鬆是假的嗎?”多的時候,一天能被問上七八回。

“憤怒!必須用上憤怒這兩個字。”今年40歲的胡曉春,已經過了年輕氣盛的年紀,但談到這個謠言時,他的身體一下子挺得筆直,他說:“因為這是詆譭、汙衊。”

針對這一謠言,10月22日,黃山風景區管理委員會發布聲明:網傳“迎客鬆是塑料樹”“迎客鬆是假樹”均為不實信息。聲明中提到,黃山風景區保護管理部門長久以來對迎客鬆實行嚴格、科學的保護,自1980年12月開始實行迎客鬆專職護理員(俗稱“守鬆人”)制度,至今已歷19任。胡曉春正是第19任守鬆人。

至今,胡曉春還沒有看過這條謠言。“看到那些瞎說的,還不要被氣死?”雖然是玩笑話,流露的卻是真情。那段日子,對於前來詢問的遊客,胡曉春總是一遍一遍地重複:“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你看它像是假的嗎?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身後,迎客鬆枝葉遒勁,樹冠似蓋,側枝橫空斜出,好似在迎送八方賓朋。看到對方信服地點點頭,胡曉春還不忘叮囑一句:“記得回去告訴家人、朋友真相。”

迎客鬆守鬆人設有A、B雙崗,以A崗為主,B崗替補。從2009年到迎客鬆守鬆人B崗工作算起,胡曉春已經守護迎客鬆11年了。每年,他有超過300天駐紮在海拔約1670米的迎客鬆旁,寫下了140餘萬字的《迎客鬆日記》。在他的眼中,迎客鬆早就不只是一棵樹。

以前,第18任守鬆人徐東明曾對當時的B崗胡曉春說,如果你要繼續從事這份工作,就要把這棵鬆樹當成一個人,當成你的家人。現在,胡曉春常常對B崗丁丁說:“如果你單單是守一棵樹,是沒有什麼意義的,你要注入感情,就跟我們的前任守鬆人一樣,要像守護家人、守護長者一樣去守護它。”

歲月輪轉、時光更替,但守鬆人與迎客鬆的情感連接始終綿延流長。

這是世界唯一由專人守護的鬆樹,卻經常被人說是塑料的,黃山守鬆人憤怒了

守鬆人胡曉春工作照

世界唯一由專人守護的鬆樹

這不是胡曉春第一次聽到有關迎客鬆的謠言,這些年類似的謠言時不時冒出來,黃山風景區不得不一次次澄清。2016年,歷任守鬆人被請回迎客鬆下,回憶護鬆往事時,第16任守鬆人沈成效說:“可能和一些媒體以前的誤導有關,現在還有人以為黃山迎客鬆枯死了,以為這株是假的……”每次聽到外地遊客這麼說,沈成效說好像是家人被無端誤解,他不得不一次次向遊客解釋迎客鬆的現狀和保護措施,澄清不實傳言。

為什麼看起來一戳就破的謠言,流傳卻如此之廣?

“以前‘夢筆生花’頂端的鬆樹確實曾經是塑料樹,但現在我們已經移植了一棵,也成活了,現在的黃山樹都是真的。”談起黃山鬆歷史滔滔不絕的胡曉春,替迎客鬆感到委屈。據他分析,謠言可能與黃山北海散花塢內“夢筆生花”景點上的擾龍鬆有關。上世紀80年代,“夢筆生花”上有600年樹齡的擾龍鬆,因自然衰老而枯死。當時,為給遊客一點心理安慰,黃山景區專門設計製作了一個塑料模型。2004年3月,黃山風景區找了一棵酷似擾龍鬆的黃山鬆,成功移植到了“夢筆生花”的“筆尖”,塑料樹成為歷史。

迎客鬆更不是塑料樹。不過,從這則流傳頗廣的謠言可以看出,黃山迎客鬆確實是個獨一無二的標誌。在黃山的風景照中,迎客鬆當仁不讓是主角;在旅行團的行程中,迎客鬆是必到的景點;黃山風景區的黨支部以迎客鬆命名;附近的玉屏樓賓館有專門的迎客鬆咖啡;就連遊客爬不動時,周圍人也會鼓勵:再加把勁,快到迎客鬆了。

胡曉春喜歡站在迎客鬆前向遊客介紹黃山迎客鬆的情況:樹高10.2米,樹圍2.16米,兩隻巨臂斜出9.6米,樹齡在1000年左右,於1990年列入世界遺產名錄……但僅僅用這些數字還概括不了迎客鬆,它身上所富含的意義和背後的故事才是遊客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1959年,巨幅鐵畫《迎客鬆》被懸掛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安徽廳,周恩來看到後,把《迎客鬆》調整到了接見廳。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鬆訪華時,周恩來就是在這幅《迎客鬆》底下歡迎了他。1973年,黃山玉屏樓附近發生大火,周恩來親自致電黃山,要求全力保護迎客鬆的安全。在一系列外事活動中,迎客鬆被賦予代表中國人熱情好客的形象,不僅是安徽,更是中國的名片之一。

迎客鬆的特殊含義讓守鬆人制度的設立顯得理所應當。據資料介紹,1981年12月以前,迎客鬆旁的一條山道是開放的。那年4月和11月,分別發生了兩次景區工人用施工工具損傷迎客鬆的情況。1981年12月起,黃山風景區為迎客鬆劃定了專門的封閉保護範圍,並設立專職守護人。至此,黃山迎客鬆成為世界上唯一由專人守護的鬆樹。

這是世界唯一由專人守護的鬆樹,卻經常被人說是塑料的,黃山守鬆人憤怒了

守鬆人胡曉春工作照

每月暫別的那4天也在惦念

第一次知道迎客鬆有專職守鬆人的時候,胡曉春心裡嘀咕了一聲:這麼厲害啊!

胡曉春第一次看到迎客鬆是在初中畢業的時候。胡曉春的家在譚家橋,距離黃山車程不過半小時,站在他家的空地上,可以直接眺望到黃山的後山,但在初中畢業之前,胡曉春並沒有真正爬過黃山。上了黃山,迎客鬆是必須要看的景點。第一次見到迎客鬆是什麼感受?回想了一會,胡曉春的回答很坦率:“當時並沒有太多感覺。”

“我覺得,它就是比其他的黃山鬆要高大一些,外觀看起來和其他樹也差不多。”胡曉春承認,這種感覺甚至一直延續到他剛上山工作時。2006年,從部隊退伍的胡曉春應聘黃山風景區園林局工作,擔任玉屏景區護林防火隊員。這個選擇很實際:父母年紀大了,自己要成家立業,必須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工作,把它做好就行了,有必要投入感情嗎?即便在2009年經過考核,在守鬆人B崗工作時,胡曉春對此依然疑惑。以至於聽到前任守鬆人說起自己與迎客鬆的感情,胡曉春開始反思,自己為什麼還沒有產生這樣的感情。

十多年過去了,現在的胡曉春已經完全不同。當聽到有的遊客在迎客鬆前議論“迎客鬆也就這樣”時,胡曉春會心頭一緊,他說:“其實我不願意聽這句話。”看到有的遊客好不容易爬到迎客鬆面前,看一眼轉身就走,他說:“我也不願意看到這種場面。”

“一年300多天陪著它,不管狂風暴雨,不管天寒地凍,在陪伴中,這種感情的產生是自然而然的。”胡曉春說。

輕飄飄的幾句話卻勾勒出幾個驚心動魄的畫面。

2008年,南方大範圍雨雪冰凍災害發生時,胡曉春還不是守鬆人,但作為景區工作人員,他連夜參加了迎客鬆的保護工作。那一年,他們從山下往上搬運了300多根毛竹,臨時為迎客鬆搭建了一個五六層高的支撐架。雪太大了,上山時好不容易蹚出來的路,下山時已經看不到了。毛竹上結的全是冰碴子,一根毛竹需要兩人合作,一個人在前面拉,另一個人在後面推。平時2.5小時的上山路,至少要走4.5小時。

2012年臺風海葵來時,最大風力達到17級。胡曉春必須用安全繩綁住自己,一手把住扶手,一手檢查迎客鬆,三夜兩天沒有閤眼。但就在同時,胡曉春的小女兒剛出生不到30天,因高燒引發肺炎。“那邊在哭,這邊在抗擊颱風,那時候的心情真的是……”說起此事,胡曉春連連搖頭。

2018年底,低溫冰凍雨雪天再度來襲。迎客鬆枝葉下垂嚴重,看到它依然堅強挺立著,胡曉春心中涌起的竟然是幾分感動。他想起2008年時,他們做過一個稱重實驗,一根70釐米長的細細枝條上,包裹覆蓋的冰重達19千克。大雪時,即便鬆枝上積雪十多釐米厚,但它的樣子都不會改變,頂風傲雪,枝幹依然挺立。

“你能感覺到它對自己的那種支撐,這就是一種百折不撓、堅忍不拔的精神吧。”胡曉春感嘆。

這是世界唯一由專人守護的鬆樹,卻經常被人說是塑料的,黃山守鬆人憤怒了

胡曉春的迎客鬆日記

陪伴的時間越長,胡曉春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瞭解迎客鬆。這幾天山上降溫,胡曉春心裡知道,鬆針已經停止生長了;大風颳過樹枝,吹得整個枝條不停地響,胡曉春通過聲音,能大致判斷出樹枝需不需要特別的保護。

丁丁和胡曉春住在一個房間,夜裡有幾次,丁丁發現胡曉春突然驚醒,抬頭看一眼監控視頻,才能繼續入睡。每個月,胡曉春能下山休息4天,通常到第二天時,他總會打個電話回來,問問同事迎客鬆怎麼樣了。“就像我在山上惦念我的女兒一樣,到了山下,我又開始惦念迎客鬆。”話語之間,胡曉春已經將迎客鬆歸為了家人。

在涼風吹拂的夏夜,胡曉春站在迎客鬆底下最放鬆。“皎潔的月光灑落在迎客鬆的鬆針上,泛著溫柔的光,耳邊是風吹過鬆針留下的沙沙聲,這時候迎客鬆就像一個拄著柺杖的老人,這個場景,非常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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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鬆人胡曉春工作照

不打攪,也不需要大罩子

黃山的白天和晚上,像是兩個世界。白天,迎客鬆前面的廣場上遊人如織、人聲鼎沸,晚上,廣場上空無一人、漆黑一片。晚上7點,記者必須打著手電,才能從十幾米外的玉屏樓賓館走到胡曉春的值班室。

“不能開燈。”當記者問到廣場上為什麼不開燈時,胡曉春脫口而出。雖然學歷只有高中畢業,但說起迎客鬆,胡曉春儼然是半個植物專家。“晚上是迎客鬆的休眠期,也是吸收露水的關鍵時期,這時它的鬆針是開放的,燈光一照,鬆針閉合,不利於它吸收水分。”胡曉春反覆解釋,晚上正常情況下不能開燈,要讓迎客鬆儘量睡覺,他說:“不能打攪它的休息。”

在向記者介紹植物知識時,胡曉春時不時抬頭望一下值班室裡的監控視頻。2017年,值班室的牆上安裝了4個監控屏幕,屏幕連接的是紅外線防侵入報警系統。如果有人或動物進入迎客鬆隔離保護區,胡曉春的手機會收到報警,提醒他實時查看情況。“黃山鬆以樹皮為輸導組織,一旦樹皮破損了,就會形成枯枝、乾枝。”話鋒一轉,“半個植物專家”秒變“半個動物專家”,他說:“秋冬天,食物緊張,猴子會扒樹皮,鬆鼠會磨樹皮,這時就要拿玉米做誘餌,引走它們。”

有人提出,是不是該給迎客鬆罩一個罩子,但胡曉春並不贊同。“風吹來,可以鍛鍊它的抗壓性、木質部的韌性,畢竟迎客鬆在這裡已經生長千年,本身就很有生命力。”

“不打攪”是胡曉春的一個常用詞。迎客鬆腳下,一棵小草、一叢灌木,甚至是一塊看起來不起眼的巖石,都不能動。“這些草啊、樹啊、巖石說不定都有用處,還是要尊重自然規律,不打攪。”胡曉春解釋。

自1981年以來,守鬆人的值班室位置沒有變過,面積也沒有增加。僅有6平方米的值班室內,放了一組簡易沙發、一副辦公桌椅、一臺電腦和一櫃子的《迎客鬆日記》及護鬆工具,這幾乎是胡曉春在山上的全部家當。

仔細一看,沙發褪色、桌椅陳舊,但櫃子裡的各種護鬆工具在與時俱進。樹木力學分析儀、GPS手持儀、無人機、各種保護手冊、工作年報……應有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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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曉春的迎客鬆日記

而這些物品的背後其實是黃山不斷科學化、精細化的古樹保護理念。每年景區會邀請包括生物學、力學、氣象學、病蟲害學等多學科專家對迎客鬆生長狀況進行體檢和會診,並建立了四級災害性天氣應急體系,為古鬆配備了專用氣象觀測、電子監控、雷電防護等設備。同時,黃山風景區還為迎客鬆加裝了樹木力學探測裝置,引進樹木力學博士加大科研力度,防止其受風力、積雪、凍雨等極端惡劣天氣而出現安全問題。最近一次體檢結果顯示,迎客鬆長勢良好,各類指標正常。

為了更好地保護迎客鬆,自稱從小理科成績不算太好的胡曉春一直在學習力學知識。一旦要搭支撐架,必須找到最佳的受力點。根據力學專家測算,迎客鬆有22個最佳支撐點,一開始,胡曉春和同事們按照圖紙,用激光筆定位,但現在,這22個支撐點已經刻在了胡曉春的腦子裡。

胡曉春的同事們都知道,胡曉春的微信朋友圈裡發的照片只有兩個主題,一是“曬女兒”,二是“曬樹”。近些年,每隔5天,胡曉春就在值班室門口約兩米外為迎客鬆拍一張照片。“三五年可能看不出,但三五十年就能看出變化了,說不定還能進行一些數據分析。”胡曉春暢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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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曉春工作照

在19任守鬆人聚會時,第一任專職守護人、洪維凱的妻子透露,有一次洪維凱在住院時,同病房的病友問他黃山什麼最好看,當時他神智不太清楚,記不得迎客鬆的名字,就說,黃山那棵鬆樹最好看。2013年,洪維凱回到迎客鬆下時很激動,擁抱並親吻了迎客鬆。這一場景,感動了在場很多人。

有時候,胡曉春也在想,等自己退休後會怎麼樣?“我不贊成擁抱和親吻迎客鬆,汗液會對樹皮造成影響。”胡曉春想了想說,“我希望在允許的情況下,把迎客鬆這些年的照片拷貝一部分回家,慢慢翻看。”說這話時,他的眼中依稀閃著光,“等到我女兒三四十歲時,我再回來看到迎客鬆依然生機勃勃,就會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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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曉春工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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