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快訊(記者 張璐)“奮鬥者”號全海深載人潛水器科普展今天(12月31日)在中國科技館開幕,隨之亮相的還有“奮鬥者”號0.6倍高仿真模型。記者從中國科學院聲學研究所獲悉,此次展覽將持續至2021年2月20日。
“奮鬥者”號全海深載人潛水器成功完成萬米海試並勝利返航,標誌著我國具有了進入世界海洋最深處開展科學探索和研究的能力,體現了我國在海洋高技術領域的綜合實力。
在此次科普展中,“奮鬥者”號全海深載人潛水器0.6倍高仿真模型亮相,展示了“奮鬥者”號的聲學系統相關設備、浮力材料。展覽還配備了圖文展板及多媒體視頻,展現“奮鬥者”號取得的科技成果,讓公眾近距離了解“奮鬥者”號的科學原理。
相較於前兩代的“蛟龍”號與“深海勇士”號載人潛水器,“奮鬥者”號的聲學系統實現了完全國產化,突破了全海深難關,技術指標更高。那麼,它的聲學系統有什麼功能?科研人員如何攻克難關?對此,新京報記者專訪“奮鬥者”號聲學系統團隊90後成員——中國科學院聲學研究所工程師廖佳偉。
觀眾在參觀“奮鬥者”號。攝影/新京報記者 浦峰
水聲通信,萬米深海下實現信號實時傳輸
新京報:為什麼聲學系統在潛水器中很重要?
廖佳偉:潛水器有很多種,有纜的、無纜的、載人的、無人的,裝載的聲學系統設備也各不相同。從“蛟龍”號到“深海勇士”號,再到“奮鬥者”號,它們都是無纜的載人潛水器,對聲學系統要求都特別高。
載人潛水器,必須要確保潛航員和科學家的安全,尤其是在萬米深海巨大的壓力下。所有的設備和性能,都要以人的安全為前提。長距離的載人深潛,必須保證潛水器下潛之後和海面母船實時通信,這時就得完全依賴於聲學系統。
新京報:為何要用聲波通信,而非其他通信方式?
廖佳偉:“奮鬥者”號前往的是全世界最深的地方——馬裡亞納海溝。它的最大水深在11000米左右。大家可能對此沒有什麼概念,舉例來說,珠穆朗瑪峰的高度是8848.86米,馬裡亞納海溝的深度相當於在珠峰的高度再疊一座西嶽華山的高度。
水聲通信是“奮鬥者”號與母船“探索一號”之間溝通的唯一橋樑,實現了潛水器從萬米海底至海面母船的文字、語音及圖像的實時傳輸。
大家可能很好奇,為什麼不用5G通信,這是因為電磁波在海水中的衰減很快,意味在深海中,所有的信號都失效了,而聲波是在深水下進行遠程信號通信的唯一通信方式。
“奮鬥者”號內部。攝影/新京報記者 浦峰
聲學系統相當於“眼睛、耳朵和嘴巴”
新京報:奮鬥者號的聲學系統有什麼功能?
廖佳偉:聲學系統相當於潛水器的眼睛、耳朵和嘴巴。
潛水器有探照燈,但是下潛到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海後,燈光相對來說是很微弱的,視野範圍也很小。潛水器長約10米,高約4米,相對來說,它的三個觀察窗全都位於前部,且非常小,所以也不可能靠人眼觀測。
潛水器通過聲吶設備實現“看”的功能。它的原理很簡單,通過發射聲波和接收聲波,為潛水器的航行和作業提供幫助,比如地形地貌探測、障礙物探測、小目標搜尋、定位導航等。
聲學系統包含9種18部聲吶設備,基本上所有對外聯絡的功能都是聲學系統實現的,所以也承擔了“聽”和“說”的功能。
這些聲吶都是露在潛水器外面的,不可能藏在“肚子”裡。它們通過發送這種固定頻率的聲音,引起海水的震動。科研人員在另一端用大功率的接收機接收這種振動波,通過解析、處理、數據轉換,把數據傳出去。
新京報:請介紹幾個主要的聲吶設備,它們怎麼“分工”?
廖佳偉:前視成像聲吶被稱為國產化的“大眼睛”,它在水下可以實現超視距的觀測,在馬裡亞納海溝的海山等複雜地形航行和作業中,通過前視成像聲吶實時測量距前方山體距離,及時“提醒”潛水器進行避障。
此次“奮鬥者”號下潛還要尋找為它進行直播的“滄海號”。“奮鬥者”號在海底搜尋滄海號過程中,潛航員通過前視成像聲吶在一百米外清晰探測到滄海號,並完成了直播系統的搭建。
水聲通信相當於“打電話”,相當於水下的QQ、微信,目的就是為了跟水面進行實時交流,反饋現在的狀態。當潛航員發現了罕見的海底生物,也可以拍攝並實時和海面母船分享。
在陸地上,我們去一個陌生的地方,可以用北鬥或者GPS導航,但這些在水下通通失效。“奮鬥者”號在水下,母船如何知道它的位置?聲學多普勒測速儀、定位聲吶、慣性導航,三者形成了組合導航系統,為巡航作業提供高精度的水下定位導航,讓潛水器和母船相互知道對方的位置。
在11月16日的下潛作業中,藉助組合導航系統和聲吶設備,“奮鬥者”號潛航員僅用了半小時便成功取回了此前布放在萬米海底的3個水下取樣器,成功實現“海底撈針”,並通過水聲通信機將取樣畫面回傳至母船。這個“定點作業”能力意義是很重大的,後續科研人員還可以將科學裝置長期留在海底,等下次科考時再去取回,進行研究。
還有一種叫做避碰聲吶,顧名思義,就是避障用的。它的個子比較小,易於安裝和拆卸,在潛水器上有七個,實時監測各個方向有沒有障礙物,距離它多遠。
海試時,各單位協作“全員出動”
新京報:你參加了潛水器聲學系統試驗的哪些過程?最難突破的點在哪裡?
廖佳偉:我來團隊不到兩年,參加了聲學系統的湖試、海試、總裝聯調等,基本是全過程跟下來的。今年突如其來的疫情打亂了我們原有的計劃。
聲學系統團隊在北京,總裝聯調在無錫。剛開始我們過不去,直到3月初,我和另一位隊員才到達無錫,在當地停留了4、5個月的時間,進行水池試驗和總裝聯調。
到達當地後,我們首先要進行核酸檢測和隔離,不能到達現場,所以與實驗團隊協調是很困難的。出現了問題,我們在隔離點完全見不到設備、數據和測試環境,只能憑著之前的經驗推測可能出現的問題,一點點排除問題,想出解決辦法,不能因為聲學系統耽誤試驗進程。
新京報:海試過程中,有沒有讓你難忘的故事?
廖佳偉:有幸參與到這個國家重點研發項目中,我確實有一些特別難忘的經歷。
我們進行水池試、湖試時,實驗條件不錯。出海進行海試時就很辛苦了。7、8月份海面上的紫外線非常強烈,中午烈日炙烤,我們要在暴曬的科考船甲板上拷貝設備數據。半夜,科考船四周全是水漆黑一片,我們要進行設備的布放,在監控室觀察數據,凌晨還要回收設備。
出海的每個航次都有多個單位要進行多個實驗。比如我出海20多天,做聲學設備實驗可能只有四五天。但是從上船的那一刻,船上就有一種文化——沒有單位,只有崗位。
遇到海況特別差的情況時,船體晃動難以保持平衡,如果撞到哪兒了是很麻煩的事。所以其他單位成員做實驗時,我們大家都會幫忙拽繩子、拖拉設備、掛鉤。大家輪換著來,或者全員出動、互相幫忙。
總裝聯調階段,涉及的單位和設備很多。如果出現問題,團隊之間相互分析討論,連夜加班查找問題也是很常見的。
聲學系統實現完全國產化,打破國外技術封鎖
新京報:此次“奮鬥者”號的聲學系統實現完全國產化,有什麼意義?
廖佳偉:由於水聲通信技術的敏感性以及巨大的應用價值,國外長期對中國禁止出口相關設備,進行技術封鎖。
從“蛟龍”號到現在的“奮鬥者”號,聲學系統團隊自2002年就開始了自主研發,有近20年的研發歷程。目前,“奮鬥者”號上的水聲通信系統實現了完全國產化。
奮鬥者號突破了“全海深”難關,以前“蛟龍”號最大下潛深度達到了7062米,“深海勇士”號作業能力達到水下4500米,技術指標相較前兩代更高,打破了外國對中國的技術封鎖。
新京報記者 張璐 攝影記者 浦峰
編輯 樊一婧 校對 李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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