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鶴。
嗷嗷待哺。
舞蹈的白鷺。
奔牛。本報記者 姚斌 張多鈞 攝
憨態可掬。
黑頸鶴。
狗獾。
兔猻。
猞猁。本版圖片除署名外均由李友崇攝
曾以為,每一次的江源之行,都在實現一次迴歸。這絕非地理意義上的溯源,如若水是生命之源,便把找尋江河源頭,當成一場莊重的使命來完成。更多的,則表現在不可或缺的心理需求上。畢竟,短暫的迴歸自然,會讓自己更清楚地知道,人,並非凌駕於一切物種之上,我們,只是自然肌體的一部分而已。
傑克·倫敦在小說《野性的呼喚中》這樣闡釋:寂靜的雪野對任何生命無時無刻都是一場最嚴峻的生死考驗,它很嚴厲,毫不留情,但很公正。它對一切都鐵石心腸,無動於衷;對於人的冒險行為既不幫助也不阻止。但只要稍微違反自然法則,就會統統受到最嚴厲的制裁。
每次踏上青南高原之前,惶恐與慌亂是心理上的必然呈現,這出於對大自然的由衷敬畏。餘下的,便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在你所期待到達的雪域,不知道有多少個未知在等待發現;在觸手可及的雲天下,又有多少生靈在用它們獨特的方式歌唱家園。
夏日的鄂陵湖水清澈透亮,在涌上岸邊的波光中,掬起一抔雪山之水,瞬間,刺骨的冰涼如電擊般傳遍全身。附近的石頭上,掉落了一尾斑頭雁的羽毛,撿起來仔細端詳,它灰黑而油滑,舒展而柔順,羽絲緊緻細密。這種精妙到極致的自然構造,絕非任何手工製品所能企及。
鳥類,有別具一格的特徵——羽毛。它不單單有助於絕緣和炫耀,還隱藏著高飛遠行的秘訣。斑頭雁在天空自由徜徉,比其他任何一種動物行得更遠,更快,它擁有抵達全球各個角落的能力——哪怕是飛越喜馬拉雅。
飛行給了鳥類許多優勢,但它們的生命中有一個階段必須回到地面,繁衍季,這段時間對斑頭雁來說最為危險,因此它們必須找到一個儘可能安全的地方。
四月中旬的班德湖雪覆冰封,成千上萬只斑頭雁棲息在湖心島嶼,它們用喙銜來草枝、莖葉、幹藻、絨羽和碎布,營造禦寒的巢穴。江源,是鳥類的故園,凍土之上的酷寒之地,成群的雌雁用自己的體溫孵化雛鳥,它們啾啾的鳴叫回蕩在無際的曠野,這傲立天地間的“驚鴻照影”,不由得我們不為之嘆服!
回想江源之行,我們翻過雪山穿越戈壁。至今,雜多山谷的風還在耳邊鳴響。措池草原上野犛牛的蹄聲依舊滾滾。奔跑在可可西裡荒原上,藏羚羊鼻孔裡噴出一股股白色霧氣。瑪多野牛溝的山脊上,喜馬拉雅兀鷲冷峻地塑立在巖石上,高昂著頭,銳利的目光穿透周遭一切。昂賽大峽谷上,鷹是自由長空的領主,它像一個智者般審視大地,將一切細微的變化盡收眼底。
注視這一切,你會深深感喟:我們是幸運的,這個時代是幸運的。迄今為止,三江源這塊中國大陸生態最為敏感的“皮膚”,依然是野生動物的天堂。無數次江源之行,我們都曾試圖接近動物的內心世界,去感受它們的性、靈、情、愛。但現實是,人與動物之間的距離依舊遠得無法彌合。
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博士趙序茅說:“生態文明的尺度在於人和動物之間的距離。”絕大多數人對動物知之甚少,並對動物充滿誤解。
憨態可掬的旱獺就曾一度蒙冤,它是幾十種猛禽和猛獸的餐點。處於一個複雜的食物網控制下,事實上,它很難對環境帶來破壞。反倒是不明就裡的人類,自上世紀末開始大規模投毒滅鼠,卻間接傷害了旱獺的天敵。造成旱獺繁殖失控,破壞了草場。
無獨有偶,其實鼠兔挖掘過的草原就像海綿一樣,水分滲透率更高,能減緩水土流失,還能促進土壤營養物質的循環,十分有利於草場恢復。鼠兔的存在,成就了一批食物鏈上層的捕食者。不幸的是,鼠兔遭受毒殺的區域,物種的豐度直線下降,由此造成高原草甸的大面積退化。
進化生物學先驅愛德華·威爾遜曾說過,人類多大程度上可以全面認知這個地球,取決於我們認可自己有多“無知”。他認為,生物圈並不屬於我們,而我們屬於生物圈。圍繞在我們身邊的種類繁多、五彩斑斕的有機體,是自然選擇通過38億年的進化形成的產物。而關於生物圈,我們才剛剛開始瞭解。但隨著人類足跡的擴展,我們也逐漸將眾多物種帶向了瀕危與滅絕的不歸路。
因為熱愛自然而付諸保護,這是人類文明發展過程中一個全新的認知。如何切實地保護自然,則需要全新的文明規則和尚未被我們瞭解的科學知識。國家公園的誕生則基於更高層次上的道德認知:這樣的自然,是不該屬於某些人的,甚至不該只屬於一個時代,它屬於大家,屬於當下和未來的永恆。
在三江源地區,保護動物是牧民根深蒂固的一種自覺意識。對此北京大學生命科學院教授呂植表示,從觀念上來說,保護野生動物對當地人來說是一個天經地義的事情,因為尊重其他生命對他們而言是傳統文化的一部分。
措池下帳的3天時間,真的很遺憾,沒能把江源牧野看得仔細。儘管老村支書然西尕瑪一再挽留我們,多住幾天,他帶我們去找尋雪豹的蹤跡,並且有極大可能親眼目睹它的尊容。聽到我們的婉拒,老人只是一個勁地搖頭,認定我們與雪豹的緣分未到,會因此鑄成一生的遺憾。果然,就在向措池道別的瞬間,我們已經意識到必將為一次錯過懊悔終生!
三江源,是大自然最為珍貴的遺產之一。扎陵湖畔夕陽下閃爍的光芒,讓人怦然心動:藏野驢在悠閒漫步,斑頭雁和棕頭鷗在水中嬉戲,黑頸鶴在炫耀優雅的步姿,身處其中的我們,並非想象的那樣孤獨。瑪多野牛溝鮮花搖曳的牧場,註定令我們精神愉悅:藏野狐流露出它那謎一般的表情,棕熊搖動著肥碩的身軀向山巔奔跑。它們不僅是荒野的象徵,還是健康生態系統的維持者。與大自然相伴所求不多的簡樸生活,令人神往。
這是一片高拔孤絕的野地,但每一寸都很富饒。野生動物保護學會(WCS)資深科學家喬治·夏勒在自己的著作中反問自己,為何迷戀三江源頭的“荒野人生”?“也許,我只是覺得那個與外界隔絕、瀰漫著沉靜氣息的世界很美。”他回答。
作者:姚斌 張多鈞 稿件來源:青海日報 聲明:以上內容版權為《青海日報》所屬媒體平臺所有,未經許可禁止轉載,違者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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