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帶著我們“對溫暖,對綠色,對繽紛的色彩,對燦爛的陽光的無限期望”(茹誌鵑)來了,“小草偷偷地從土裡鑽出來,嫩嫩的,綠綠的。園子裡,田野裡,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朱自清),“草地上、樹枝頭到處都抽出了黃綠色的嫩芽”(鍾敬文),“連一些已經砍落,截成一二尺長小段,堆在牆角的楊樹枝,也於雨後憑空添出綠葉來”(林語堂),“蝴蝶亂飛,蜜蜂都唱起春詞來了”(魯迅),“空中鳥聲婉轉,天藍得令人頭暈目眩”(莫言)。東北的春天則來得遲一些,“三月,花還沒有開,人們嗅不到花香,只是馬路上溶化了積雪的泥濘幹起來。天空打起朦朧的多有春意的雲彩;暖風和輕紗一般浮動在街道上,院子裡。春末了,關外的人們才知道春來”(蕭紅)。
盼望著,盼望著,“輕吻著柳枝,微微吹皺了水面,偷偷地傳送花香,同情地輕輕掀起禽鳥的羽毛”(老舍)的春風也來了。孩子們又可以大顯身手了,他們精心地做著風箏,“做一個蝴蝶樣的吧,做一個白鶴樣兒的吧”,“把春天的憧憬和希望,都做進去。然而,做起來了,卻是個什麼樣兒都不是的樣子了”,但他們依然很快活,不但把自己的名字都寫在上面,還給風箏起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幸福鳥”,“終於揀下個晴日子,我們便把它放起來:一個人先用手託著,一個人就牽了線兒,站在遠遠的地方,說聲‘放’,那線兒便一緊一鬆,眼見得凌空起去,漸漸樹梢高了;牽線人立即跑起來,極快極快地。風箏愈飛得高了,悠悠然,在高空處翩翩著,我們都快活了,大叫著,在田野拼命地追,奔跑”(賈平凹)。
若真問春天在哪?那終是無處不在。“春光在萬山環抱裡,更是洩漏得遲”,“那裡的桃花還是開著;漫遊的薄雲從這峰飛過那峰,有時稍停一會,為的是擋住太陽,教地面的花草在它的蔭下避避光焰的威嚇。巖下的蔭處和山溪的旁邊滿長了薇蕨和其他鳳尾草。紅、黃、藍、紫的小草花,點綴在綠茵上頭”,“天中的雲雀,林中的金鶯,都鼓起它們的舌簧。輕風把它們的聲音擠成一片,分送給山中各樣有耳無耳的生物。桃花聽得入神,禁不住落了幾點粉淚,一片一片凝在地上。小草花聽得大醉,也和著聲音的節拍一會倒,一會起,沒有鎮定的時候”(許地山)。
海邊的春天與大山裡的春天迥然不同,“看一眼路旁的綠葉,再看一眼海,真的,這才明白了什麼叫作‘春深似海’”,“綠,鮮綠、淺綠、深綠、黃綠、灰綠,各種的綠色,連接著,交錯著, 變化著,波動著,一直綠到天邊,綠到山腳,綠到漁帆的外邊去。風不涼,浪不高,船緩緩地走,燕低低地飛,街上的花香與海上的鹹味混到一處,盪漾在空中,水在面前,而綠意無限,可不是,春深似海!”,“歡喜,要狂歌,要跳入水中去,可是隻能默默無言,心好像飛到天邊上那將將能看到的小島上去,一閉眼彷彿還看見一些桃花。人面桃花相映紅,必定是在那小島上”(老舍)。
春天,有溫暖的陽光,有無限的春光,還有特殊的美食。
汪曾祺喜歡立春,因為這天可以吃春餅,“北方人立春要吃蘿蔔,謂之‘咬春’,春而可咬,很有詩意”,“這天要吃生菜,多用新蔥、青韭、蒜黃,叫作‘五辛盤’。生菜是捲餅吃的”,不過“吃春餅不一定是北方人。據我所知,福建人也是愛吃的,辦法和北京人也差不多。我在舒婷家就吃過”。梁實秋卻更偏愛春筍,“春筍不但細嫩清脆,而且樣子也漂亮。細細長長的,潔白光潤,沒有一點瑕疵。春雨之後,竹筍驟發,水分充足,纖維特細”,“春筍怎樣做都好,煎炒煨燉,無不佳妙。油燜筍非春筍不可,而春筍季節不長,故罐頭油燜筍一向頗受歡迎”。
而孫犁記憶最深的則是春天的野菜、樹葉,“春天,最早出土的,是一種名叫老鴰錦的野菜,孩子們帶著一把小刀,提著小籃,成群結隊到野外去,尋覓剜取像銅錢大小的這種野菜的幼苗。這種野菜,回家用開水一潑,摻上糠面蒸食,很有韌性。與此同時出土的是苣苣菜,就是那種有很白嫩的根,帶一點苦味的野菜”,“以後,田野裡的生機多了,野菜的品種,也就多了。有黃鬚菜有掃帚苗,都可以吃”,“到樹葉發芽,孩子們就脫光了腳,在手心吐些唾沫,上到樹上去。榆葉和榆錢,是最好的菜。柳芽也很好”,“在大荒之年,我吃過楊花。就是大葉楊春天抽出的那種穗子一樣的花。這種東西,是不得已而吃之,並且很費事,要用水浸好幾遍,再上鍋蒸,味道是很難聞的”。
春天也是個忙碌的季節。春分一到,蘇州太湖中洞庭山上的碧螺春茶汛便開始了,“茶汛開始的辰光,一簇簇茶樹剛從冬眠中甦醒過來,椏梢上一槍一旗剛剛展開,葉如芽,芽如針。可是隻要一場細雨,一日好太陽,嫩茶尖便見風飛長”,“茶樹高高低低,椏枝十分雜亂”,而採茶人的雙手卻能“同時在參差不齊的椏枝嫩芽尖上,飛快地跳動,十分準確地掐下一旗一槍”,“從黃昏到深更,在碧螺春茶汛的那些春夜裡,個個村子的炒茶灶間,都是夜夜閃亮著燈光。新焙茶葉的清香跟夜霧融合在一道,從茶灶間飛出來,瀰漫了全村。香氣環繞著湖灣飛飄,一個村連一個村,一個山塢連一個山塢,茶香永沒盡頭”(艾煊)。
在春天,我們喜歡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裡,“陽光溫柔地對著每個人微笑”(巴金),而梁遇春卻“厭惡晴朗的日子,尤其是驕陽的春天”,偏愛整天的春雨,“斗室中默坐著,憶念十載相違的密友,已經走去的情人,想起生平種種的坎坷,一身經歷的苦楚,傾聽窗外簷前悽清的滴瀝,仰觀波濤浪湧,似無止期的雨雲,這時一切的荊棘都化作潔淨的白蓮花了”,不由地讓我想起馮沅君的話,“日光下的景物是散文的,只能使我們興奮;雨中月下的景是詩的,它能使我們遐想、幽思”。
周作人說,“春天的美是官能的美,是要去直接領略的”。在這乍暖還寒的日子裡,你是否已經領略到了春天呢?
◎本文原載於《光明日報》(作者宮立,河北師範大學副教授),圖源網絡,圖文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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