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秋，進入學校學習話劇表演的第一天晚上，學校組織新生在禮堂觀看黑白電影《英雄兒女》。從此，我記住了英雄王成的一句臺詞：“為了勝利，向我開炮!”記住了那個會打快板兒、唱《英雄讚歌》的女文工團員——王芳。這麼多年過去了，無論何時何地，只要《英雄讚歌》的音樂響起，我都會不由自主地跟唱：“風煙滾滾唱英雄……為什麼戰旗美如畫，英雄的鮮血染紅了她……”
當時，我並沒有完全懂，為什麼要在入學第一天看這部電影。現在我理解了，老師是要告訴我們，用文藝作品記錄時代的步伐，是我們的責任和使命，也是我們的職業根本。
前不久，老前輩於藍老師去世。人們念念不忘於藍老師在電影作品《烈火中永生》塑造的江姐，還有她參演的《革命家庭》《林家鋪子》《偵察兵》。雖然她離開了我們，但這些電影都還在，江姐依然在。我們沉痛悼念於藍老師，是因為她演繹的江姐，表現了共產黨人在白色恐怖中不屈不撓地鬥爭、期待新中國到來的堅貞形象。她在中國電影史上留下了永恆的“這一個”。這是藝術家不朽的生命，也是影視作品偉大的力量。
作為一名演員，我的體會是，影視作品的形式多元，但不等於無邊無界。影視作品記錄了我們值得驕傲的過去、熱鬧紛繁的今天，以及熱切期盼的未來。一個時代總會在影視作品中留下特定的印跡，一個時代也呼喚代表這個時代的影像。
作為演員，我們的責任是什麼？我們應該重點詮釋的又是什麼？我願意相信，這片土地上的古人是家國至上、義薄雲天的，古老的東方文明與智慧一直陪伴著我們的先人。我更願意演繹在近代百年血與火鋪成的紅色道路上，將生死置之度外、讓星星之火燃遍中國大地的革命先輩。我更願意用作品告訴世界，今天的中國是溫暖的，是可愛的，是強大的，是無畏的。用作品記錄我們對世界的微笑，對地球的友善，記錄下我們前進路途中的溝溝坎坎，記錄下每一道亮麗的風景，每一片雲朵和彩霞。
演員是一份職業。它的獨特之處，在於離鮮花和掌聲太近，容易陶醉；離聚光燈和熱搜太近，容易迷茫。如果演員輕而易舉地觸及光環和榮耀，請稍稍停留，捫心自問：這些真的完全屬於你自己嗎？一部作品的成功，凝結了無數人的努力和辛勞，演員可能只是離光環最近的那個人。演員的身後，是長長的隊伍，長長的道路。這幕後的絕大多數人，可能觀眾永遠也看不清，但他們是階梯，是我們整個行業的職業操守。
好多次，我被別人問過同樣的問題：你在40歲之後才被觀眾認識，是不是覺得有點大器晚成？我覺得，自己還未必“成器”，還在努力中。因為卑微，才不會驕傲。因為經受過困苦，才知如何演繹快樂幸福。因為看了太多的大起大落，才明白更應該謹慎努力，對得起觀眾，對得起我們這個時代。
在我心裡，一直會有入學第一課的那部黑白電影，一直會有那首《英雄讚歌》永恆的旋律。
(作者為話劇、影視演員，代表作有電視劇《破冰行動》《琅琊榜》《北平無戰事》等)
《 人民日報 》( 2020年07月30日 20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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