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0日,是電影院開門的日子。
早在這之前,電影《第一次的離別》就宣佈將公映日定在國內影院復工的首日,這是春節後第一部正式明確檔期的影片。
隨著影院復工日子的敲定,該影片也推出了“久別盼重逢”版本的海報。
《第一次離別》
實際上,這部90分鐘的影片早在上映前便頗受影評人的關注。
在第31屆東京國際電影節上,它曾獲“亞洲未來單元最佳影片”獎,隨後,又相繼在柏林國際電影節、香港國際電影節等電影節上嶄露頭角。
除去背後的殊榮,影片所描繪的田園牧歌式維吾爾族人的生活圖景更是為人稱道。
導演王麗娜將鏡頭對準她的故鄉新疆沙雅,以極具詩意化的鏡頭語言為觀眾娓娓道來這片土地上的幾個孩子有關離別的故事。
01
遊走於紀錄片與電影之間的故鄉書寫
王麗娜曾在接受專訪時提到,《第一次的離別》其實是脫胎於她的畢業作品。彼時,在籌劃畢業作品的她打算拍一部關於故鄉沙雅的紀錄片。
沙雅位於新疆阿克蘇地區東偏南的位置,北靠天山,南擁大漠,因此,沙漠與平原構築成了這裡最顯著的地貌。在王麗娜執起手中的鏡頭之前,鮮少有關此地或生活在這裡人們的影像為大眾所熟知。
本來想探尋關照一個孩子從稚嫩到少年的成長史,在實地採風與調研後,她最終選擇了三個家庭來拍攝。也是在那時候,王麗娜認識了小男孩艾薩。
與紀錄片中另外兩個家庭不同,艾薩的家庭並沒有經歷過離婚,但母親的精神疾病與耳疾使艾薩早早便承擔起了照顧母親、餵養小羊的這些工作。
王麗娜清楚地記得,有次她去艾薩家裡找他的時候,小男孩正在給一隻失去母親的小羊羔餵奶,一邊舉著奶瓶一邊說道:“你跟我一樣,媽媽給不了我們太多的愛,但是我們要愛媽媽。”
王麗娜深深地被這一畫面所感動,這個場景後來也成為影片中的一幕。
也許,在成年人看來,艾薩是個懂事的孩子,他的懂事多少讓人感到憐惜。然而,在小孩子的世界中,這種懂事並非自憐,而是孩子自身與世界相處的一種方式。
“ 選擇拍攝孩子是因為孩子有自由的人生觀,他們的視角是非常直觀的,他們不是描寫世界,而是發現世界。”在一次採訪中王麗娜如是說道。
某種程度來說,成長是一個不斷“懂事”的過程。
同為“懂事的孩子”,看到艾薩時我便想到了《狗十三》中的少女李玩。
與前者相比,《第一次的離別》顯然少了很多激烈的戲劇衝突,但也更加自然,在這層“自然”的濾鏡下,是導演自身的現實主義關照與拍攝紀錄片時打下的基礎。
紀錄片講究真實與客觀,而劇本卻可任意為創作者加工,接受過新聞學與電影學綜合訓練的王麗娜時常徘徊於二者之間。
紀錄片拍了將近一年後,王麗娜手頭上積攢了60萬字的原始素材,她將這些真實的資料翻譯再加工後成就了《第一次的離別》的劇本雛形。
從紀錄片再意外闖入電影的世界,拍攝的經歷對王麗娜而言更像一種對自我與家鄉的探索。
少年時離家讀書,對故鄉除了零碎的記憶,還剩下的便是那些具體且獨屬於家鄉地貌的景觀:道路兩旁的葡萄架、桑葚樹下的饢坑、還有遠處零落的馬蹄聲……夏日漫長的白晝,奶奶們常常坐在葡萄架下嘮家常,後來這些元素也被悉數拍攝進電影裡。
長鏡頭緩緩掃過,一片金黃,猶如剛打開的詩卷映入觀眾眼簾。
影像背後,記錄的不僅是她最初與故鄉的連結,也是她對家鄉最深刻的眷戀與新的探索。
02
在離別中看見成長
“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真的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無疑,這是一個沙雅視角下“想要靠出走這片土地,擺脫貧瘠”的故事。
這裡有著千年不變的胡楊林、成群結隊的羊群,還有老人們質樸純真的笑容,發展卻將這裡遺忘。
城鄉之間的巨大差異深深根植於每個沙雅人的心間,而想要變得更好的願望,唯有離開家鄉才有可能實現。
於是,在這片廣袤無垠的土地上,艾薩、凱麗、艾力乃孜三個小孩子在疾病、教育、發展等宏大的命題下不得不面對著各自的離別。
秋天到了,艾薩的哥哥離開沙雅外出去上學,難以自理的母親仍時不時地走丟,儘管與親戚意見不統一,父親最終礙於務農壓力還是將母親送進了養老院。
不久後,小羊也莫名丟失。就這樣,年幼的艾薩不得不面臨突如其來的三場離別。
而離別如同樹枝枝幹一般牽引著影片的走向。在這根樹幹下,密密匝匝的枝叉裡也生出許多不同的故事來。
語言,成為告別的另一理由。
在學校裡,孩子們學習漢語的熱忱與成人們離開村鎮走向城市的熱情相當。
除了母語的學習,漢語考試對孩子們來說同樣重要,可這卻難倒了機靈鬼凱麗。因為漢語只考了20分,凱麗媽媽希望一家三口搬去庫車,讓孩子有更好的機會學習漢語。
成績低這件事對爸爸來說卻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嘻嘻哈哈地打諢道:“我小時候分數更低。”然而,這並未能寬慰到凱麗媽媽。學不好漢語,就意味著無法得到更好的發展。
凱麗得知自己要離開的消息時,便問媽媽:“我們可以不走嗎?我捨不得艾薩。”媽媽卻勸說道“親愛的,每個人都要學會離別,沒有人是不會離別的。長大了你就學會離別了。”
離別,在大人的眼中被視作成人化的標誌,可是純真的孩子們究竟要如何應對呢?
凱麗最終還是坐上了車和父母一起離開沙雅。她寫了一封長信寄給艾薩,告訴他,原來火車上也有窗戶,還有上廁所的地方。
經歷過多次離別的艾薩也獨自踏上了尋找失蹤小羊的道路上,於一片蒼茫廣袤的沙漠中,離愁別緒被悄然沖淡。
總有新的人成長、遠離故鄉,但沙漠遠處的胡楊林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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