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丨陳根
隨著新冠疫情在全球持續蔓延,整個影視行業進入冰川時代——影視製作的各個環節皆受到影響。從院線大幅度無限期關閉,眾多製片方和投資方因此無法回籠資金,到影視製作與拍攝都處於停滯狀態,從業者失業潮滾滾而來。作為全球影視中心的好萊塢受到的打擊首當其衝。
其中,迪士尼等好萊塢大型電影公司已多次推遲電影上映時間,在四次推遲《花木蘭》上映時間之後,迪士尼終於厭倦了等待。
當地時間8月5日,CEO鮑勃·察佩克(BobChapek)宣佈,從9月4日開始,觀眾將可在迪士尼的流媒體平臺Disney+上在線觀看《花木蘭》,電影售價為29.99美元(約合208元人民幣)。同時,察佩克表示,在無法使用Disney+的國家/地區中,迪士尼會在同一日期在影院上映《花木蘭》。
與《花木蘭》的消息一同公佈的財報顯示,第三財季迪士尼營收同比下降42%,淨虧損47.18億美元,而去年同期盈利為14.3億美元。
疫情讓迪士尼等好萊塢大型電影公司遭受巨大打擊,整個影視行業進入冰川時代。但是,這並不是好萊塢第一次經歷至暗時刻。對全球影視行業來說,危機背後的變革機會也許正在到來。
好萊塢——避難與崛起
1893 年,愛迪生髮明電影視鏡並創建“囚車”攝影場,被視為美國電影史的開端。1896年,維太放映機的推出則開始了美國電影的群眾性放映。
由於電影收益高,所以引發了激烈的競爭。1897年,愛迪生為爭奪專利進行訴訟。到1908年,成立了由愛迪生控制的電影專利公司,公司擁有16項專利權。1910年,電影專利公司幾乎壟斷了當時美國電影的製作、發行、放映甚至包括膠片生產、設備製造的所有環節。任何一個獨立製作者想要同他們分一杯羹,就得付給他們版權稅。
而起初位於南加州的好萊塢花園,也不過是為了避開電影專利公司派出的“破壞員”阻止他們生產電影的避風巷。於是,南加州加大了對其優美拍攝地以及低廉成本的宣傳。更重要的是,這裡成為了獨立製片人的聚集地,用以逃避違反托拉斯發牌程序的傳票。到1914年,各路獨立製片人基本都移居好萊塢,這便是未來好萊塢大製片廠體系的雛形。
其中,美國電影之父格里菲斯於1907年加入比沃格拉夫公司,次年導演了第一部影片,即《陶麗歷險記》。至1912年格里菲斯已為該公司攝製了近400部影片,把拍片重心逐漸移向好萊塢,並發現和培養了許多後來的名演員,如塞納·馬恩省特、壁克馥和吉許姐妹等。
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鎳幣影院逐漸被一些條件較好的電影院所代替;電影專利公司的壟斷權勢逐漸消失,最終在1915年正式解體。此時以格里菲斯為代表的一批新的電影藝術家已經出現。製片中心也從東海岸移到好萊塢。第一次世界大戰不同程度地破壞和損害了歐洲各國的電影業,卻促成了美國電影的興起。美國電影源源不斷地湧人歐洲市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時,已經建立起在歐洲的霸權地位。
1926年,華納兄弟公司發行了第一步有聲電影《唐璜》。最開始,維他風並不能使聲音與畫面同步,但到了1927年,華納兄弟公司推出了百老匯走紅歌舞片《爵士歌王》,這個問題得到了很好的解決。1928年7月6日華納公司又推出了“百分之百的有聲片”《紐約之光》。自此,有聲電影全面推開,一年之內半數美國影院安裝了音響設備。
至1930年,除卓別林繼續拍攝了幾部無聲片外,全部故事片均為有聲片。這也使電影製作迎來了一個全新的時代:新的傳媒方式,新影院設備和新的演繹方式。
事實上,電影的音響革命恰與美國1929年的經濟大蕭條同時發生。也正是從經濟危機開始,美國電影產業迎來了長達20年的黃金時代。洛克菲勒財團和摩根財團開始對好萊塢控制權展開了激烈的爭奪,到1935年,兩大財團基本上控制了好萊塢的八大公司,即派拉蒙、福克斯、米高梅、華納兄弟、雷電華、聯藝、哥倫比亞、環球。找到經濟後臺的八大公司更加財大氣粗,各自擴充實力,網羅人才,八大公司控制了美國電影發行額的95%。
好萊塢迎來至暗時刻
1920年代,第一批長期光顧電影院的觀眾產生。在1929年到1949年的20年的黃金時代裡,平均每週有8300萬美國人去看電影。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由於電影市場的拓展,好萊塢再次呈現出繁榮的景象。一批電影大師從戰場迴歸,拍攝了一批高質量而且深受觀眾喜愛的作品。但正當好萊塢生機勃勃、蒸蒸日上之際,一場政治風暴改變了美國電影工業的發展方向。
1947年,美國國會的眾議院“非美活動委員會”下屬的一個委員會指控一些共產主義者混入了電影行業,並利用電影為他們做宣傳,電影業便成為委員會調查的目標之一。“非美活動委員會”於1949年10月20日開始審訊,結果“好萊塢十君子”被判入獄,大批導演、製片人、演員、編劇都和都一起被列上黑名單。他們或淪為無業者,或流亡國外,卓別林就是其中的一個典型。這場風波使好萊塢元氣大傷,並持續了10多年。
此外,40年代末,獨立放映商們依據反托拉斯法,開始向政府抗議大製片廠們利用產銷映一條龍的優勢、排擠獨立廠商的壟斷行為。1948年,最高法院宣佈大製片廠對電影業的壟斷為非法,要求放映業必須和發行業、製片業分離。這次被稱作“派拉蒙判決”的案例標誌經典好萊塢時代的結束,好萊塢的大製片廠制度走向了終結。
裁決導致大製片廠失去了多數的首輪影院,這使得片廠被迫從垂直整合的壟斷公司轉變成主攻發行的製片公司。也因此給了那些獨立製片人更多的機會,好萊塢傳統的經濟模式也開始產生變化。曾經的大片廠開始將影棚租給獨立製片人,伴隨著合同明星制度的死亡使得經紀人行業迅速成長起來。那些新型影片似乎都蠢蠢欲動迎接即將到來的新一輪鼎盛,然而,挑戰還遠沒有結束。
1960年代,戰爭向各個方向蔓延,肯尼迪關注民權的民主政策得到了全國範圍學生的擁戴。民權戰爭席捲全國,反戰浪潮、激進主義盛行,婦女解放運動也浩浩蕩蕩地開展。戰後“生育高峰一代”的嬰兒們逐漸長大成人,觀眾對電影的態度產生了不可預測的變化,這種變化同時也伴隨著影片製作費用的大幅上漲。
實際上,大製片廠制度解體後,大型電影公司沒有了保證自制影片上映的院線,必須單獨發行每部影片,依靠影片質量爭奪觀眾,這導致了製片和宣傳成本的大幅攀升。
在經典好萊塢時期,每部影片的成本大約是50萬美元,到了1952年成本達到100萬美元,1961年則為150萬美元。到1970,平均成本達200萬美元,僅十年就翻了一番。但到1972~1977年間,成本飛躍了178%,大致為全國通貨膨脹率的4倍。而到了1977~1979年,又從750萬美元左右上升到了大約1000萬美元。
賭注在不停地往上升,甚至可以用瘋狂來形容這些製片廠。被《埃及豔后》搞破產的20世紀福克斯帶著《音樂之聲》滿血回本,各大公司爭相模仿,這是一個憑藉一部電影可以拯救一個公司的時代。主流觀眾變化不定的口味使得這場博弈顯得更加緊張刺激,然而導致觀眾不再選擇進電影院觀看電影的直接原因之一就是電視的盛行。
電視的數量從1949年的94萬增加到了387.5萬,在1951年到1953年,電視數量更是從1030萬跳躍到了可怕的2040萬,再到1956年的3490萬。在1950年代末,已經有90%的美國家庭擁有了電視。而這期間,觀影人數也是斷崖式下跌,至暗時刻已然來臨。
寬銀幕——好萊塢的新希望?
觀眾的大量流失使得製片廠不得不去想辦法改進觀眾的觀影體驗使得他們再度迴歸影院,在巨大的市場需求下,一系列的技術革新得以實現,比如膠電質量、聲音錄製、自動調焦鏡頭、新型材料等。
同時,好萊塢正處於一個轉型期,之前並不受歡迎的彩色影片在1939年的《綠野仙蹤》獲得成功以後,音樂片+彩色成了主流。而對於全面改變,還差那麼一陣風。50年代柯達發明了伊斯曼彩色膠片後彩色電影的數量得以大幅增長,但仍然只有不到50%的影片採用彩色,真正使好萊塢放棄黑白電影的是60年代彩色電視的普及。
然而,彩色引起的革新依舊無法令所有人滿意,多用於象徵作用的彩色電影仍有一部分觀眾希望用黑白來展現。最終這個轉型期都得隨著一個在美學上有深遠意義的發明來定型,它就是寬銀幕。
一般來看,電影產業中一項新技術的徹底應用,大致需要三個階段,早期的發明起步,中期的改進使其適應市場並得到大量資本的支持,第三階段便是最終的擴張。比如,寬銀幕起初在20年代就已經被髮明,只是沒有足夠的利潤潛力去推動它繼續發展,寬銀幕技術在停滯了25年後,一直在等待一個客觀條件來推動其進入第二階段。1952年的《這就是西涅拉瑪》(Thisiscinerama)在紐約百老匯放映,這是電影寬銀幕革命的開山作,正是這部影片使得寬銀幕技術進入了第二階段。
早期的寬銀幕以風景實事片為主,《願嫁金龜婿》使得這項技術自此配備了更宏大的主題與更壯觀的動作。而《願嫁金龜婿》的巨大成功也推動了各大製片廠和放映商紛紛升級設備,寬銀幕似乎成為了電影商們挽救票房滑坡的救心丸。緊隨其後的幾部影片同樣獲得了成功,這奠定了寬銀幕具有的極高票房號召力的基礎。
事實上,在寬銀幕盛行以前,美國電影多采用1.37:1的學院銀幕高寬比,在50年代的技術演變裡,比例變成了2.35:1,而電視採用的則是老舊的1.33:1的窄銀幕比例。毫無疑問,電影院長達19米,寬達8米的彩色立體聲寬銀幕電影明顯優於33~48釐米的黑白電視機。
在一系列成功之後,頂級的寬銀幕技術便產生了,它就是託德AO系統。
1955年,改編自音樂劇的《俄克拉荷馬》上映,它配備70毫米放映膠片和杜比立體聲,目標受眾主要是上層階級或者去看電影的社會精英分子。為了適應更加豪華的放映格式,託德AO系統提出了30格的放映速度,但真正應用的只有《俄克拉荷馬》與第二部該系統影片《環遊世界80天》。由於效果不明顯以及轉制不方便,之後便恢復到了24格。即便在幀率的革新上沒有成功,但託德AO系統仍使立體聲寬銀幕變成了主流形式。
由於技術的不斷革新使電影這個行業得以繼續活躍在民眾的視線裡,但過度流失的觀眾與電視等娛樂活動的日益壯大,大片廠的效益依然低迷。終於,製片廠開始作為內容提供商與電視網絡展開合作,電影與電視的競爭用握手言和畫上了句號,並且隨著美國經濟進入高速穩定發展時期,好萊塢再度出現了新的曙光。
好萊塢進入新時代
80年代以後,多廳式戲院結合大型購物中心的新式電影院出現,開啟了好萊塢的全新時代。這一階段,好萊塢不再限於只生產電影,廣播電視、有線電視、衛星電視、音樂、觀賞性運動、主題公園等各種文化傳媒產業都與好萊塢產生了交集。水平整合這一新模式開始在好萊塢電影公司中流行起來。
好萊塢再次進入黃金髮展階段,被稱為“新好萊塢”。這一新的階段並沒有帶來美國電影業的再一次高速增長,但從1981年開始,美國電影業進入了穩定發展時期,電影票房逐年遞增,但增速保持相對穩定,不再出現大起大落。
1980年北美票房為27.49億美元,1990年增長到50.33億美元,十年的時間票房幾乎增長了一倍。從1995年開始,幾乎每年都有10部左右票房過億的巨片。票房的高漲一方面反應了90年代美國在冷戰結束後以強勁攀升的經濟實力和綜合國力,另一方面反應了商業性開始充斥於好萊塢電影。到2012年北美電影總票房達到了108.11億美元。
80年代後期,里根政府開始放鬆企業管制政策,幾家大製片公司又開始重新獲得對銀幕的所有權。1986年開始,各大公司都購入或參股了院線。在經歷的80年代電影體系的趨向完善之後,90年代的好萊塢電影如同歐洲的足球聯賽一樣,成為了美國的無煙工業。電影銀幕也越來越向主要院線集中。以80年代中期為例,主要院線控制了全國22000張銀幕中的35%,其中7000張高級銀幕坐落在大城市繁華地段,貢獻了80%的票房收入。
此外,數字技術的出現對電影產生了重大的影響。首先,數字技術降低了電影製作成本,特別是線下成本降低,即設備、技術製作成本。但是,線上創作成本,如明星、劇本和導演成本依舊。傳統攝影棚和製作中心地位開始被削弱、製作工會權力削弱、現有創作資源價值提升,從而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市場準人的壁壘。
其次,數字技術影響了電影的發行方式。一是雙向高速數字傳播網人戶;二是媒介產業從地區地理壟斷(有線網)或寡頭壟斷(城市報紙、電影院)走向高度競爭的媒介結構,這種結構中媒介市場邊界是靠語言、文化和生活方式興趣劃定的;三是現有內容(影片、節目)儲備庫的價值急劇攀升,特別是那些可以向細分目標市場提供的服務。
另外,票房收入將不佔電影收入的主體,1999年美國電影在美國和全球的票房收入只佔其總收入的26%,而錄像帶和電視發行成為主角;四是數字化後電視頻道增多,個人化電影服務頻道如依次付費(PPV)、準視頻點播(NVOD)和視頻點播(VOD)等使得人們必須掏更多的錢來收看電影。
最後,數字技術降低了電影的發行成本。傳統廣告支撐的大眾媒介被削弱,信息流通的新形式的到來可以降低交易成本,使得相對創作成本、媒介推廣成本降低。最重要的是,那些具有獨特認同或品牌價值的現有的傳播和娛樂品牌或資源的權力將提升。但是,只要好萊塢仍然壟斷著發行,那麼製作和發行方面的新技術並不能動搖他們的地位。
疫情將如何改變好萊塢?
好萊塢經歷了崛起、蓬勃發展,而後衰落,再經歷行業的變革,直到如今。當疫情重創了電影業,電影業又將迎來怎樣的變革?
實際上,過去十餘年間,從生產主體、產品策略、敘事方式到傳播機制,好萊塢電影已經再次經歷了一輪深刻的變革。以迪士尼為代表的電影公司革新著電影生產範式,以中國為代表的海外市場進一步重塑著好萊塢行業生態,以網飛為代表的新興數字玩家則挑戰著既有的產業格局。
儘管北美電影票房收入整體增速緩慢且時有起伏,但票房數字之下是不容置疑的新生態與新現實。正如本·弗裡茨(BenFritz)所指出的那樣,這是“一個新好萊塢的宏大故事”。在這個故事中,特許經營和品牌佔據了主導地位,原創思想和明星被邊緣化,電視和電影在文化和經濟中互換了位置。
近年來,好萊塢電影產業模式的發展嬗變並非孤立展開的,它是全球娛樂工業場域中重重力量交織博弈的結果。好萊塢自身的演進、電視等其他娛樂產業的發展、全球電影市場的新變、數字化與媒介融合的快速推進等諸多因素共同催生出當下好萊塢電影的工業與文化新景觀。
2019年年初,流媒體服務商網飛公司(Netflix)正式加入美國電影協會(MPAA),成為有史以來加入這一協會的首個非好萊塢電影製片廠成員。美國時間2019年3月20日,華特迪士尼公司正式完成了與21世紀福克斯的交易,以713億美元收購了後者的大部分資產。此次交易過後,好萊塢六大電影公司的歷史正式終結。
這也說明,好萊塢被Netflix等的顛覆早已開始。高質量的流媒體內容對傳統電影院線產生了直接的利益上的衝擊,導致好萊塢的保守派們對Netflix、Amazon之類科技巨頭打造的流媒體心存牴觸。從去年大導演斯皮爾伯格向奧斯卡提議取消Netflix入選奧斯卡資格可見一斑。
當然,最後這個提議被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學院拒絕了,背後多重原因,最直接的也許要屬美國司法部反壟斷部門對奧斯卡的警告,將流媒體電影拒之門外有可能違反了反壟斷法。業內樂觀派人士則認為疫情加速了好萊塢與流媒體的融合,因為兩者並非是冰火不相容的對立關係。
但不可否認的是,電影技術的革新一定會隨著市場的變化而不斷被推上前沿,現代社會的經濟結構被不斷進行多元化改造,數字信息時代帶來的衝擊使得無數行業從巔峰走向沒落,同樣也有無數行業從初出茅廬走向巔峰,科技時代下的技術演進變得更加頻繁。未來的電影業與流媒體的合作層次或許會更豐富,正如默片到有聲電影對行業的意義,亦或者3D技術帶來的鉅變等。危機背後的變革機會也許已經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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