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別姬》是一部無論你看懂,還是看不懂都會覺得很有趣的電影。
它是迄今為止唯一一部獲得金棕櫚獎的中國電影,劇本質量高,情節錯綜複雜,各種人物之間的隱喻交織融合在一起。
“假”霸王段小樓
段小樓向程蝶衣請罪時,程蝶衣問段小樓:虞姬為什麼死?段小樓斬釘截鐵地回答:你可真是不瘋魔,不成活啊,那可是戲!
段小樓可恨,但也很可憐,他一直知道自己是個戲外人,但他不得不撐起霸王的氣勢,但這種虛假的勢頭最終會被歲月抹平。
小石頭的三次砸頭,前兩次他藉著霸王的氣勢,用頭砸開了板磚,但面對批鬥,他失去了霸王的氣勢,無法打破磚頭。
小石頭第一次砸板磚是為了救場,被師父教育不入流;第二次砸板磚在花滿樓救菊仙;第三次當他被批鬥的時候,磚塊並沒有解決實際問題,他撞得頭破血流。
前兩次砸板磚成功,表明他曾經是一個勇敢而有血性的人,那麼,為什麼第三次不行了呢?
因為前兩次都是矛盾的外部因素,而第三次是朋友背叛了自己,在現實面前,他也背叛了他的兄弟和妻子。
真霸王有情有義,假霸王段小樓冷漠無情,他和程蝶衣有著相同的人生軌跡,但他卻空有霸王的外表,他們除了天賦不同之外,段小樓只把京劇作為謀生的一個手段。
他不喜歡和指出他缺點的袁四爺討論京劇,程蝶衣去為日本人唱歌救他,他反而羞辱了程蝶衣,他也辜負了菊仙對他的信任。
在張公公府上,小豆子和小石頭第一次見到龍泉劍,段小樓說:如果項羽有這把劍,早把劉邦殺了。
這把劍第二次出現在袁四爺家裡,那把劍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玩物,他將劍交給程蝶衣,程蝶衣又將劍送給了段小樓。
第一次送劍的意義有兩層,一個是京劇藝術,他想成為一個真正的霸主;二是劍作為一種象徵,象徵著程蝶衣對段小樓的情感寄託。
第二次送劍是在戲園子的大街上,程蝶衣把劍送給了賣西瓜的師哥,在苦難中,程蝶衣釋放出了和解的信號,而段小樓也想唱戲,劍在這裡可以看成是維繫兩人情感的紐帶。
劍第三次出現在批鬥會上,段小樓毫不猶豫地把戲服扔進了火裡,但他在扔劍的時候想到了之前的事,因為這把劍是程蝶衣送的,對於他來說是有感情的。
菊仙從火中拼命把劍救出來,她知道劍對程蝶衣的重要性,菊仙把劍還給了程蝶衣,在這個場景中,他們沒有任何對話,只有眼神的交流。
菊仙回頭望著程蝶衣,這個鏡頭意味深長,她理解程蝶衣對霸王的迷戀,也看到了那個永遠不會成為霸王的虞姬。
劍的第四次出現是程蝶衣穿上戲服,拿著劍去找師兄唱戲,劍的鏡頭一閃而過,這一幕是程蝶衣得知菊仙已死後,他也自殺了。
小石頭可以替小豆子捱打捱罵,但轉眼間,他也可以為所謂的大義和程蝶衣鬧翻,他對菊仙的愛是強烈的,但他也會在師父面前為了兄弟之情而打菊仙。
《霸王別姬》的魂是“從一而終”,而這三個人中,唯有段小樓一個人沒有從一而終。
“從一而終”的菊仙
菊仙看起來是一個風塵女子,但實際上她有三個身份:
1、戲外的真虞姬
程蝶衣喜歡戲中的霸王,菊仙喜歡戲外的霸王,當菊仙看到段小樓喝下酒時,她認定段小樓有著霸王的氣勢,於是她認定了段小樓。
菊仙完美地詮釋了“從一而終”的含義,對於段小樓,她可以放棄一切,她可以求程蝶衣,她可以跟段小樓過苦日子,她可以跟他一起挨批鬥,只要段小樓足夠愛她。
她就是願意與項羽同生共死的虞姬,直到段小樓放棄了自己的血性,他妥協了,不再是那個霸氣的段小樓。
霸王不再愛虞姬了,虞姬失去了他的霸王,他們不得不說再見,菊仙穿著自己帶來的紅色嫁衣,扔掉了霸王送給她的鞋子自殺了。
2、戲外的真霸王
菊仙是一個勇敢果斷的人,她敢往樓下跳,之後她維護段小樓、救程蝶衣,她始終保持著自己的血性。
與段小樓的最後一次妥協相比,在任何時候,菊仙都沒有表現出畏懼,她才是真正的霸主。
段小樓妥協求袁四爺無果後,菊仙出場逼迫他救出程蝶衣,菊仙撂下寶劍,走出鏡頭,彷彿霸王回到了軍營,她用了七步走出了鏡頭,走出了霸王的氣場。
3、小豆子映射的“母親”
程蝶衣恨菊仙破壞他和他師哥唱戲,但他討厭菊仙,還有另一個原因,是因為菊仙讓他想起了他的母親,他恨她撫養他作為一個女孩,恨她把自己扔在戲園子,討厭她將他推入戲中。
當程蝶衣戒菸時,她在潛意識裡完全把菊仙當成了自己的母親,不停地和她說話,這兩個人,一個是沒有孩子的母親,另一個是沒有母親的孩子,只有他們才能真正的瞭解對方的情感需求。
小豆子進入戲園之後就渴望母愛,而劇中唯一能帶給他母愛,唯一理解他的就是菊仙。
小豆子的性別認知障礙
當小豆子出生的那一刻,就決定了他的人生一定是虞姬的一生。
“男孩大了留不住”,這句話表面上似乎在說男孩長大了,就不能繼續在那裡待著,你必須做一隻兔子,否則你就得做苦工。
事實上,從這句話中我們可以看出,小豆子從小就被母親作為女孩撫養長大的,這也是小豆子性別認知障礙的根本原因。
小豆子從小就沒有明確的性別觀念,他生下來就有6根手指,進入戲園子之前必須要砍斷一根,外部環境不斷鞭笞著小豆子,使他模糊了自己的性別。
進入戲園子之後,當小豆子唱《思凡》的時候,他總是將“我本是女嬌娥”唱成“我本是男兒郎”,他真的記不住這兩句話嗎?
不是,這正是小豆子從小被當成女孩的來養,後來又在逼迫下,他對自己的性別認知產生了障礙。
那爺來的時候,讓小豆子唱了一段《思凡》,不出意外,這次小豆子還是唱錯了詞,憤怒的小石頭用一個煙鍋戳他的嘴。
“煙鍋”諧音“閹割”,也意味著小豆子對自己性別的認知被閹割了,此時他的心理開始發生變化。
後來,小豆子終於唱出“我本是女嬌娥”。事實上,他能夠唱出來不僅是因為小石頭的這種做法,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他決定成為一個角。
雖然小豆子認可了女嬌娥的唱法,但他也只是在舞臺上妥協了自己就是女嬌娥,在內心深處還是有著一個男人的底線。
但是,小豆子的認知被一個太監破壞了,在那爺的支持下,小豆子迎來了自己的噩夢,張公公的出現徹底撕毀了小豆子的最後一道防線。
在被羞辱之後,小豆子完全失去了對男性身份的認知,從這一刻開始,形成了小豆子的瘋魔人格。
小豆子在現實生活中受到了折磨和摧殘,所以,他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到戲中,雖然他現在不是男人,但也不是女人,他是虞姬。
至此,小豆子死了,代替他的是程蝶衣,他無法面對現實生活的迷茫,只好成為程蝶衣。
而程蝶衣的名字只是一個旦角,也只是一個戴著面具的虞姬,所以,小豆子不認為他是女的,他以為自己就是虞姬。
當他意識到自己不是虞姬而回到現實時,他將無法在這個世界上立足,所以,小豆子的性別認知障礙是其瘋魔的根源。
不瘋魔不成活的程蝶衣
小豆子和別人是不同的,從他進入戲園子的那一刻起,他就與眾不同了,師父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他是一個旦角,他就是虞姬。
小豆子剛到戲園子的時候,不願意和師兄們在一起睡覺,面對大家的嘲諷,他直接燒掉了自己的衣服,一個簡單的場景,描繪了小豆子骨子裡的血性。
小豆子不知道角是什麼,他害怕被無味的捱打,他不能忍受這種無用的痛苦,他無法接受女嬌娥的事,這總是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所以他寧願死也要跑出去。
戲園子的門打開了,裡面和外面好像兩個世界,門外的孩子們看起來似乎很高興的賣著風箏,而門裡他們卻遭受著無盡的折磨,但一旦他們真的出去了,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出門後,小豆子和小賴子去看了《霸王別姬》,這時候,小豆子對角才有了真正的認識,瞭解了之後,他知道上臺一分鐘,臺下十年功,他堅定了他要成為一個角,即使再累,即使被師傅打死。
小豆子回來後,師父給他們講戲,告訴他們唱戲就是一句話“從一而終”。再加上小豆子對自己性別的逃避,他進入了戲,不瘋魔,不成活。
以前,總覺得程蝶衣只是單純的喜歡段小樓,其實不是,程蝶衣已經入了戲。
他不是一個男人也不是一個女人,不是一個豆子也不是一件衣服,他是戲中的虞姬,他不愛段小樓,他愛的是蓋世英雄項羽。
程蝶衣對段小樓說他要和師兄唱一輩子的戲,而不是愛他一輩子。
與段小樓相比,袁四爺入戲更深,每當程蝶衣和段小樓的關係陷入僵局時,他就會出現,袁四爺是程蝶衣的知己,只不過他從小就認定了段小樓是霸王。
所以,虞姬不瘋魔不成活,袁四爺死了,虞姬沒有自殺,段小樓墮落了,虞姬沒有自殺,因為霸王還在戲裡。
直到段小樓叫醒了程蝶衣,他才發現自己一直是個戲外人,他只是程蝶衣,他沒有霸王,曾經的段小樓已經不在了,他只想結束這個夢。
《霸王別姬》可以說是一部史詩,因為不管你懂或不懂,你都可以津津有味的看下去,不同時間,不同階段,每個人看了之後都會有自己不一樣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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