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寫過一本《少林將軍許世友》的電視文學劇本,因為當時許世友上將還健在,只好稱其為“徐司令”,劇名就按導演的意思寫上:“金戈鐵馬戰膠東”,因為許上將親筆書寫過“我在山東16年”。
1979年我在洛陽外語學院幹部進修班學習英語,學日語的同學習遠平特邀我去廣東住幾天,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赴五羊名城。在羊城參加紀念“八一”建軍52週年的大會上,他們引薦我見到了大名鼎鼎的廣州軍區司令員、開國上將許世友。他身高1米66左右,很敦實。黑紫臉膛一身軍裝,風紀嚴扣,像一座鐵打的羅漢。他笑呵呵地起身說道:“娃娃好。”並和我握手。我疼得叫了起來,他說:“我還沒使勁呢!”旁邊的楊尚昆、習仲勳伯伯等大笑起來。這是我唯一一次零距離拜見這位將軍。
今年“五一”,他的女兒許華山歷經10年左右,終於寫成了19萬字的《父親——還原真實的開國上將許世友》,送給我“指正”。看著幅幅照片和頁頁文字,如又拜見許伯伯,我不由熱淚盈眶了。許多往事又如電視畫面般不斷閃現腦海。
1985年10月22日下午,上將病逝於南京軍區總醫院。華山戴著黑紗來找我,我們一起去找著名書畫家範曾落寫簡歷碑銘。範兄很樂意而為,不但大字寫了“許世友同志之墓”,還花一天一夜時間濃縮上將訃告上戎馬一生大事,最後刪定為五百字左右的小楷碑文,趁豪逸正濃再揮毫以崇敬心意畫了一幅《少林小師傅牧牛圖》。
各種書刊傳說最多的是許伯伯身懷高超的少林功夫,在多次採訪華山及伯母田普和讀《父親》此書中,又得到進一步印證,書此以饗讀者。
許世友小時候家境貧苦,8歲就進嵩山當小和尚了。鬚眉高僧見這孩子敦實、憨厚、吃苦耐勞又不失機靈,就願意教他許多基本功。木板上的單手倒立,一練就練了三年,“貼壁”“吊臂”練了八年,許多功夫練就時他已成長為英武少年了。誰知第一次回家探母,就如樑山好漢黑旋風李逵下山接母一樣,惹下了大禍。他回到家鄉河南新縣故裡村邊,恰巧碰見一地主老財的家丁正毒打其胞兄,還揮拳猛擊勸架的許世友。華山說,他父親只是下意識揮動右拳和小前臂擋住了對方擊來的拳頭,然後又是自然退避一步形成了習武的弓箭步,順勢不急不火地掃腿,正中惡人胸口,卻只見彪形大漢當下就口吐鮮血不止,如大麻袋般沉重倒地了。走上細看,已斷氣了。許世友不敢久留,連夜拜別老孃親,潛回少林寺,跪叩師傅,道出實情。師傅不由一驚,自己掏出八塊大洋,“恕貧僧不能再收留你,小徒兒遠走高飛吧”。許世友是按寺規,硬是打出的山門,後來他在南京告訴女兒:師兄弟高手在我之上大有人在,我單槍匹馬應是殺不出這少林寺的,他們是讓了我三分呀。另一位開國中將錢均也是位投奔少林寺的貧家子弟,他曾告訴華山說:“那天山門外充滿著拳腳、棍棒和怒吼聲——真是驚天動地,打得太兇了!你爸爸硬是打出了我嵩山少林寺山門。”
離開少林寺,許司令歷經各種艱險困苦,最終還是找到了紅色蘇維埃政權,從此正式進入了我中共的部隊。八年的少林生活,給了許司令深厚的武術功底,拳腳、棍棒、刀槍,樣樣了得。他多次成為紅軍敢死隊隊長,“許和尚”三字名冠三軍。他夫人田普不止一次對我說:“你許伯伯除了武藝好,還能飛槍打中麻雀呢!也不少打死狼和野豬!”老夫人也是貧苦出身的姑娘,後來當了八路軍,從此就和許世友結為終身革命伴侶,在2017年也辭世西去了。
至於傳說中的“飛簷走壁”,華山曾多次當面問過。“我是人,當然飛不起來,只不過輕功好,一丈多高的房子我當年能縱身躥上去!也練就了夜貓子身手,我上房行走腳下也不會踩碎一片瓦!”父親正經回答女兒。
田普阿姨還對我說過:“你許伯伯的鐵砂掌也厲害呀,他在桶裡黃豆小米和細沙中不斷插練千百次。磨掉不知多少皮肉,血流不止後結疤,消腫後再練。他真的能抓人一把肉,叉人五個洞呢!”這就是1979年我在廣州和許伯伯握手疼痛得嗷嗷叫之原因吧。據說他握手經常讓對方叫苦不迭。田姨還說他一口氣能砍斷好幾棵杉樹。不知是多粗的樹,如何能用鐵砂掌砍下去的呢?至今我一直還疑問著。
1958年秋,按照黨中央和毛主席“將軍下連當兵”的指示,時任南京軍區司令的許世友首先脫去將軍服裝,也脫下穿慣了的自己打的麻布草鞋,換上士兵裝和解放膠鞋,到浙江寧波海防前線六連當上等兵。其間與戰士們同吃同住同勞動,秋季還一起撲向冰涼的海水大練武裝泅渡,甚至同練攀登絕壁。大家都知道他這位少林武功高手將軍的赫赫戰功和武藝,他並不迴避給指導員講紅軍時代戰火淬鍊的故事。他還應官兵要求表演了拳術、棍術,因為當時找不到大刀。將軍說:“戰時,少林棍更有用,隨手砍個小樹削去枝葉,或削個大竹子就能當武器用。”這真是:
少林苦練功,大刀神鬼愁。三星封上將,下連當小兵。(萬伯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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