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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正耀:為何還在搶黯然退市的瑞幸?

財經 新民週刊

當初無限風光時被陸正耀玩得爐火純青的財技,現在充滿諷刺地反而成為壓死他的最後稻草。

文 | 一 一

陸正耀:為何還在搶黯然退市的瑞幸?

瑞幸造假退市的新聞已經鬧騰了好一陣子。

6月26日美股盤前,瑞幸咖啡宣佈,撤銷召開聽證會的請求,不再尋求推翻納斯達克要求公司退市的決定。當日開盤後,股價大幅跳水,連續6次觸發熔斷,最大跌幅一度超過60%,最終收於1.38美元/股,跌幅為54%,市值萎縮至3.47億美元。

6月27日早晨6點,瑞幸咖啡官方微博發佈聲明稱,瑞幸咖啡公司於6月29日在納斯達克停牌,並進行退市備案。

7月2日,瑞幸曾召開董事會表決董事長陸正耀的去留。在陸正耀除外的其他7名董事會成員中,三名高管董事會均投了反對票從而使罷免陸正耀的提議未能通過,陸正耀依然擔任瑞幸咖啡的董事長。

7月5日下午3點,瑞幸咖啡(LK)特別股東大會結果顯示,陸正耀、黎輝、劉二海及獨立董事Sean Shao(邵孝恆)的任命被解除。至此,瑞幸咖啡在自曝造假事件時的董事會成員已經悉數離職,目前剩下的6位董事會成員全部為瑞幸造假事件之後加入的。

陸正耀:為何還在搶黯然退市的瑞幸?

成立19個月上市,上市13個月退市,血洗董事會。瑞幸一系列“閃電戰”背後,都離不開一個叫陸正耀的男人。

陸正耀:為何還在搶黯然退市的瑞幸?

初創UAA未獲成功,卻收割到最重要的流量

福建幫,除了有遍佈中國的沙縣小吃和民營醫院,還走出了估值達到1400億美元的字節跳動創始人張一鳴,當今中國第三大互聯網上市公司——美團的創始人王興,以及本來已經書寫出資本神話的陸正耀。

1969年,陸正耀出生於福建省屏南縣。1991年畢業於北京科技大學電氣自動化專業,畢業後在石家莊做了2年公務員,後來辭職闖蕩北京中關村,做的是通信產品代理的生意,5年時間居然做到了阿爾卡特、朗訊在中國最大的代理商,賺得盆滿缽滿,隨後移民加拿大。

一次,陸正耀在加拿大的高速公路上,車子拋錨了,一個電話打過去,美國AAA公司很快派來救援車輛,AAA公司無微不至的服務讓他驚訝不已,仔細研究AAA的商業模式後,陸覺得非常適合引入中國。

2005年3月,時年35歲的陸正耀在中國正式成立UAA公司(聯合汽車俱樂部),整合汽車救援網點、4S店等資源,發展會員,然後收取佣金賺錢。

陸正耀:為何還在搶黯然退市的瑞幸?

2006年6月UAA接受了聯想投資等機構800萬美元的投資,當時主導此次投資的是聯想投資董事總經理劉二海,他也是後面瑞幸咖啡的主要投資人。

陸正耀:為何還在搶黯然退市的瑞幸?

劉二海

在中國,很多車主都習慣在4S店購車、買保險、做維護保養。因此,留給UAA公司的蛋糕並不大。2007年保險公司的新政更是一劍插入了UAA的心臟,新政規定車險必須先交錢再出保單,出於安全考慮,用戶更傾向於在保險公司直接購買,由此UAA的保險中介服務越發沒有價值。

這對於90%的收入來自於車險成交佣金的UAA而言,無疑是迎頭痛擊。UAA這一役沒有讓陸正耀掙到錢,但卻幫他積累了220萬的註冊會員。如何另闢蹊徑賺這批會員的錢呢,陸正耀想來想去想到了出租汽車。

從神州租車到神州專車,記錄一再被打破

2007年8月,神州租車項目正式運作,一開始是掛UAA旗下,共享UAA的呼叫中心,與其220萬會員對接。

神州租車發展神速,2007年12月只有300多輛車輛,在全國11個城市運營,到2008年6月迅速擴張到1000輛車,在全國20個城市運營,規模已經超過一嗨租車居全國第二。

2010年8月,聯想控股注資神州租車,其隨即發動了30%-50%幅度的價格戰,一方面用降價搶奪客源,一方面瘋狂買車,2011年底其汽車數量衝到了26000輛。

2012年7月,陸正耀遇到了劉二海之後的第二個貴人,時任美國華平資本亞太區總裁的黎輝(注意,此人是曾子墨的老公,也是後來瑞幸的董事),華平給了陸2億美元,陸順勢將神州租車汽車數量推到了45000輛。

陸正耀:為何還在搶黯然退市的瑞幸?

黎輝

2013年赫茲戰略投資神州租車,佔股20%,神州租車收購併整合赫茲在中國所有租車業務,此舉奠定了神州在中國租車界的老大地位。當年6月,貝克漢姆代言神州租車,廣告打得鋪天蓋地,神州租車一時風頭無二。

陸正耀:為何還在搶黯然退市的瑞幸?

2014年9月,神州租車在香港上市,從啟動到上市共花了7年時間。據媒體報道,上市一年後黎輝代表的華平資本套現了3.96億美元,減去2億的投資淨賺1.96億美元,套現後其還持有神州租車10.12%的股權,當時價值1.7億美元,賺得盆滿缽滿。

陸正耀:為何還在搶黯然退市的瑞幸?

神州租車香港上市

租車業務穩固之後,陸正耀又把目光投向了專車業務。

2015年1月,神州專車在全國上線運營。2015年7月,迅速完成A輪2.5億美元融資,投資方又是聯想控股和華平資本!

短短2個月後,神州專車又完成了B輪5.5億美元融資,估值達35.5億美元。2016年1月神州優車成立,將原神州專車所有資產、業務和5家子公司全部置入,當年7月,神州優車在新三板掛牌,首日市值高達417億元。

從啟動到上市,神州專車花了1年半不到的時間,破了神州租車7年上市的紀錄。

轉換車道,瑞幸咖啡再度上演資本遊戲

陸正耀一直在汽車行當裡創業,為什麼一下子又會轉換車道,跑去賣咖啡了呢?

原來,陸正耀有一個跟著自己15年的老部下錢治亞,一路從行政做到了經理、總監,再到後來神州優車的COO。

陸正耀:為何還在搶黯然退市的瑞幸?

錢治亞

錢治亞是重度咖啡愛好者,心裡一直懷揣著咖啡夢,當時全球咖啡消費市場大約為12萬億元人民幣,其中美國佔了3萬億,中國僅在700億左右,堂堂14億人口的咖啡消費量竟只有美國的2%,錢治亞認為中國市場還有巨大的潛力可以開發。

於是錢治亞準備了10億,開始折騰咖啡生意,2017年6月14日,北京瑞吉咖啡技術有限公司成立,錢治亞為法人代表,當年10月,瑞幸咖啡第一家門店開在了神州優車的總部大堂,與此同時錢治亞辭去了神州優車職務,專心打理瑞幸。

很快,我們又看到陸正耀、黎輝和劉二海這個鐵三角組合的再度出擊。和之前的路數一樣,他們開啟了瘋狂擴張的模式。此時,黎輝已從華平資本出來,創立了大鉦資本,而劉二海也離開了聯想投資,成立了愉悅資本。

2018年7月11日,瑞幸宣佈完成2億美元的A輪融資,投後估值10億美元。當年12月12日,瑞幸又完成2億美元的B輪融資,估值22億美元。與估值的翻番對應的,是門店數的翻倍,2018年12月25日,瑞幸宣佈其已在全國範圍開出2000家門店。

2019年1月,瑞幸宣佈將在全國新開設2500家門店,屆時門店總數將達到4500家,超過星巴克在華的3500多家門店——星巴克擁有這些門店足足花了20年時間。

2019年5月17日,瑞幸登陸納斯達克,融資6.95億美元,成為世界範圍內從公司成立到IPO最快的公司,從註冊公司到上市不到2年時間。招股書顯示,董事長陸正耀持股30.53%是第一大股東,二股東是持股19.68%的CEO錢治亞,黎輝代表的大鉦資本、劉二海代表的愉悅資本分別持有11.9%和6.75%的股份。

陸正耀:為何還在搶黯然退市的瑞幸?

雖然開的是咖啡店,瑞幸講述的卻是互聯網的故事。靠補貼圈用戶,將用戶習慣培養起來,等規模上去成本降下來了,再通過漲價等手段賺錢。美團、拼多多不都是這麼幹的嗎?曾經一度,人們也真的相信了瑞幸的神話故事——2020年1月17日,瑞幸迎來其高光時刻,股價突破50美元,總市值達到129億美元。

大概是樹大招風,僅僅過了半個月,渾水機構就發佈了做空瑞幸的報告,瑞幸股價開始了一瀉千里的懸崖式下跌。從51.38到低谷的4.9僅僅花了2個月。

陸正耀:為何還在搶黯然退市的瑞幸?

回過頭來再看看神州租車和神州優車,業績也是慘不忍睹。神州租車2019年淨利潤大幅下滑89.3%。神州優車則鉅額虧損7.5億元。兩者的股價也是慘不忍睹。

陸正耀:為何還在搶黯然退市的瑞幸?

2020年,真是不同尋常的一年。我們見證了太多太多的“奇蹟”。

當初無限風光時被陸正耀玩得爐火純青的財技,現在充滿諷刺地反而成為壓死他的最後稻草。

7月5日的董事會特別股東大會,讓劉二海和黎輝出局。曾經的鐵三角,如今卻要為了利益而做出徹底的分割。無論過往陸正耀和他們的關聯多緊密,投資瑞幸已經成了兩人職業生涯中的汙點,必須要想辦法和瑞幸造假劃清界限。作為投資人,劉二海和黎輝都承擔不起“知情不報”或者“參與造假”的代價。事實上,大鉦的新晉募資已經出現問題,而劉二海的愉悅資本乾脆還套在裡面。兩人都希望獨立調查的結果可以儘可能弱化他們的參與度。

據《華爾街日報》報道,由於質押的股份在全部出售後依然無法彌補抵押貸款的漏洞,瑞信牽頭的多家銀行在英屬維爾京群島將陸正耀與錢治亞告上法庭。法院將在7月6日決定是否對兩人名下所有瑞幸股份清算。目前看來,清算基本逃不掉。而一旦清算,失去這些股份的陸正耀,也將失去其中附帶的董事會的投票權。

根據瑞幸所披露的股權結構,一旦法院做出清算判決,黎輝所在的大鉦資本將成為第一大股東,7.15%的股權佔比將擁有43.50%的投票權,被踢出董事會的大鉦資本可能又會再來一波董事會大清洗……

不管怎麼說,面臨一系列起訴、高達700億的賠償以及資產處置、管理變更等種種複雜問題,瑞幸那些創紀錄的神話終究是要破滅了。而作為背後的操盤手,陸正耀能夠全身而退嗎?

參考資料:騰訊科技、挖數、騰訊新聞

瑞幸咖啡財務造假事件始末:

2020年1月31日

知名做空機構渾水在社交媒體上公開表示,該機構收到一份89頁的匿名調查報告,指稱瑞幸咖啡財務和運營數據造假。

2020年2月3日

瑞幸迴應做空稱,報告中包含的所謂證據無確鑿事實依據,且報告中的指控均基於毫無根據的推測和對事件的惡意解釋。

2020年4月2日

瑞幸咖啡發佈公告稱,公司在2019年二季度至四季度期間虛增了22億元人民幣交易額,相關的費用和支出也相應虛增。

2020年4月5日上午

瑞幸咖啡董事長陸正耀在微信朋友圈道歉,“我個人非常自責。無論獨立委員會的最終調查結果怎樣,我都會承擔應有的責任”。

2020年4月5日下午

瑞幸通過官方社交平臺進行道歉:對於任何涉事人員,公司將保留採取法律手段的權利,不會包庇,絕不姑息!公司也將深刻反思懺悔,強化內控合規。

2020年4月7日

美國時間4月7日開盤前,瑞幸咖啡宣佈停牌,等待披露更多消息。

2020年4月23日

據媒體消息,在瑞幸4月2日自我披露財務造假後不久,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就已向中國證監會發函,與證監會就雙方配合對瑞幸咖啡進行徹查一事進行溝通。

2020年4月23日

銀保監會副主席曹宇也公開表示:瑞幸事件性質惡劣,教訓深刻,銀保監將堅決支持,積極配合主管部門依法嚴厲懲處,強調銀保監對財務造假始終零容忍態度。

2020年4月27日

4月27日,中國證監會表示派駐調查組進駐深陷財務造假醜聞的瑞幸咖啡多日。此外,多位審計人員正在對瑞幸的財務狀況進行審計。

2020年4月29日

據道瓊斯報道,知情人士稱,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正在對瑞幸咖啡披露的22億元業績造假一事展開調查。

2020年5月12日

5月12日,瑞幸咖啡宣佈調整董事會和高級管理層,CEO錢治亞和COO劉劍被暫停職務,後者也是4月瑞幸虛假交易事件的“背鍋俠”。同時,瑞幸咖啡宣佈聯合創始人郭謹一為代理CEO,並對6名員工進行停職或離職安排。

2020年5月19日

瑞幸宣佈,公司於2020年5月15日收到來自納斯達克股票市場有限責任公司的上市資格部的書面通知。根據該通知表示,上市資格委員會已決定將本公司的證券從納斯達克下市。

2020年6月6日

據財新報道,一名接近監管的人士透露,有關部門已掌握瑞幸董事長陸正耀對於公司財務造假的指令性的電子郵件,陸正耀將被公訴,極可能面臨刑事追責。

2020年6月11日

中國平安在互動平臺表示,瑞幸咖啡投保了董監事及高級管理人員責任保險,平安產險及國內十多家保險公司以共保體的形式參與了此次承保。

2020年6月14日

第一財經記者從接近監管層級的人士處獲悉,財政部對於瑞幸咖啡財務造假案的現場檢查部分已經結束,目前有關報告正在等待更高層級的批覆。

2020年6月16日

據彭博社消息,數家銀行因瑞幸咖啡保證金貸款面臨3億美元資金短缺。瑞幸咖啡借貸方包括瑞信和摩根士丹利。

2020年6月20日

瑞幸咖啡(LK)發佈了召開股東特別大會的通知。股東特別大會將在2020年7月5日召開。根據該通知,本次股東大會將討論的事項包括解除董事長陸正耀的董事任命,解除黎輝、劉二海的董事任命,以及解除獨立董事Sean Shao的任命。

2020年6月26日

瑞幸咖啡宣佈撤銷召開聽證會的請求。納斯達克法律總顧問辦公室已通知瑞幸咖啡,該公司股票將在6月29日開盤時停牌。

2020年7月3日

瑞幸咖啡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提交公告,稱董事會罷免陸正耀的提議未獲通過,陸正耀將繼續擔任董事長。

2020年7月5日

7月5日下午3點召開的瑞幸咖啡(LK)特別股東大會結果顯示,解除了董事陸正耀、黎輝、劉二海及獨立董事Sean Shao的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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