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平凡的世界》第1遍,會覺得郝紅梅怎麼可以那麼壞。也會覺得,郝紅梅被顧養民拋棄,不值得別人同情。甚至還會覺得,為什麼路遙要安排田潤生這麼好的男孩子?要去照顧一個已經成為寡婦,還帶著孩子的單親媽媽郝紅梅?
看了第2遍時、第3遍,再到很多遍。才會發現原來,這個女人也心酸到讓人心疼,激起了田潤生放在心裡的男人保護欲,也安撫了田潤生在戰爭之後缺乏安全感的心,甚至也博得了田潤生在愛情裡對這個女人的同情。
但話又說回來,田潤生的母親,自始至終一直邁不過去紅梅這道坎。總是覺得紅梅是拖油瓶。初讀時難懂,重溫時才明白潤生母親的苦衷。
沒有人比潤生母親,更瞭解這個男孩。
從小說的開篇,再到文章的結尾。潤生給大家留下來的印象就是那中青春陽光朝氣,懂得為兄弟打抱不平的好男孩。這個青澀的男孩,對於愛情有著自己的敬重感,純粹的像一團白開水。
最瞭解田潤生的人到底是誰?是已經臉上佈滿皺紋的母親。按照田潤生母親自己的話來說:“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他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田潤生在高中畢業之後,獲得了在村裡留下來當初中教師的資格。但是名額只有一個,為了不讓兄弟孫少平心裡不舒服,義無反顧的就選擇去參軍。母親在送別兒子之後哭泣的像個淚人,他知道戰爭、參軍背後所代表的是無法預測的傷痛。
果不其然,這位老母親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就在所有村民們敲鑼打鼓歡迎田潤生回到雙水村的時候,潤生母親一個人躲在屋簷下哭泣。然後拉著老伴,不讓孩子父親大力操辦酒席。原因就是因為她細心地發現,兒子已經不是個全乎人。
她太瞭解,瞭解到不需要兒子把話說明白,她就能夠知道一切。
潤生母親在兒子愛情方面的考慮,最後擔憂的事情也發生了。田潤生在姐夫出了車禍之後,就補上了運輸司機的崗位。偶然間發現了街角擺攤賣水餃的郝紅梅,身上披著破布,頭上戴著粗糙的頭巾,身後還揹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
這一副模樣,怎能是一個從戰場上退下來的士兵,能夠接受得了的畫面?
再次重逢時,田潤玉對於郝紅梅的感情可能源自於老同學重逢後的喜悅,戰士對於百姓過窮苦生活的同情。不論怎麼說,田潤玉有了一個可以接近郝紅梅的機會。兩人自然在打開心門之後,就有了更多接觸的時光,好感就平添了很多。
冬天來了去送煤,家裡沒油了買半壺油,路途太遠田潤生就送郝紅梅回家。這個男人送給郝紅梅最情深意切的禮物,也並不是那些物質,而是當村裡人有了流言蜚語之後,那個已經吃怕了苦的女人,還有一個男人可以挺直了腰桿站出來保護他們母子倆。
郝紅梅這時候已經沒有其他的要求,這樣的男人已經是她生命中出現的最好的擇偶對象了。只要潤生願意,郝紅梅可以付出一切。
兩個人在一次雨夜選擇了在一起,第2天回到家之後,田潤葉就和父親坦白了一切,包括女孩子所有的過往和目前的狀態。田潤葉的父親摔碎桌子,想要阻止兒子。潤生母親雖然看到孩子如此痛苦,心有不捨。但這位老母親心底打著明鏡似的明白,郝紅梅對於田潤生來講,就是一個拖油瓶。
首先,潤生在戰場上退居下來之後,依然容易做噩夢。這種情況非常激烈,偶爾還需要好兄弟孫少平陪著這個小男孩一起睡覺,才能暫時安撫潤生。從戰場退下來之後的那種不安感,後來在郝紅梅身上得到了救贖。
其次,田潤生對於愛情有著至高無上的敬重感。說起愛情來,這個已經經歷過戰爭的男人還只是個孩子。他在愛情面前做不了自己,甚至緊張了就容易結巴。但是遇到了郝紅梅,這種情況慢慢減弱,也算是田潤生面前一個特別的姑娘了。
這3點。潤生母親明白,兒子遇到了郝紅梅後,心底的那種保護欲在慢慢發酵,變成了一種至高無上的同情。而同情又變成了一種機會,無限的拉近了郝紅梅和田潤生之間的距離。最後在雨夜魚水之歡變成了一種責任,促使田潤生不得不兌現床上的諾言。
潤生母親同樣也明白另一個方面,郝紅梅有著不可言說的汙點。
首先,在那個大的時代背景下,世俗觀念先且不談。所有的人們都在想著鬧先進,謀求一個好光景。紅梅是地主階級的後代,這對於當時那個時代而言,是擇偶的最大衝擊力。
郝紅梅因為是地主後代,已經備受冷眼。而自己的兒子和郝紅梅待在一起,這段感情又該受到多大的磨難?潤生母親怎麼可能會沒有想到,畢竟她是從那個時代苦過來的女人。
第二,郝紅梅是一個窮怕了的女人。窮怕了的女人其實很可怕,就像是一個快要在水裡溺亡的人,只要對方給予她足夠的溫暖,哪怕給了一絲絲安全感,這種窮怕了的女人很有可能都會無條件的去付出一切。不管是潤生還是其他人,郝紅梅都有可能會答應。
誰能夠保證郝紅梅在接下來的生活中,安守本分?萬一再出現一個對郝紅梅更好的人,這個苦怕了的女人,很有可能會選擇新的生活。而田潤生不可能會成為紅梅向好的生活發展的終點。當然,這是一種擔憂,是潤生母親心底的擔憂。
第三,郝紅梅唯一能報答別人的,是自己。面對田潤生的主動告白,郝紅梅的說辭其實很含糊,沒有表明自己感情歸屬問題,只是表明自己感恩田潤生。她說:“我沒有什麼好報答你的,我能報答你的只是我自己。”說完這句話兩人就確定了關係,這在長輩眼中其實是一個很廉價的行為。
路遙筆下的長輩大多數都有一種觀點,那就是認為:“婚姻要麼就別開始,要麼就認真對待。”李向前的母親有這樣的婚姻觀,田潤生的母親同樣也是這樣的觀點。
看過郝紅梅對待愛情、對於婚姻出於感激而獻出身體的行為來說,潤生母親打心底還是邁不過去這一坎。
從這三個方面,再綜合那個大的時代背景。人們對於婚姻的看重,潤生母親介意郝紅梅的過往完全有理由。也一直認為郝紅梅是一個拖油瓶,當然也就有道理了。
郝紅梅最大的缺陷,不在於重逢田潤生時就已經成為了單親母親。而是她已經窮怕了的命運,讓別人不願意再去相信這個女人,這其實才最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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