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少年》是一部紀錄片,除了“棒”,我不知還能說什麼。這群被迫打棒球的孩子,太有生命力了,太有趣了。
孩子們擊打的是球,更是他們別無選擇的人生。順帶著,也把我漸趨平緩的內心擊打得陣陣顫慄。
熱血難抑,是所有體育類型片都可以輕易引起的觀看情緒。但《棒!》不是一部精心設計的“用勝利取悅觀眾”的作品,它更側重於展現失敗。
導演許慧晶既客觀地記錄了以“馬虎、小雙”為主的一群窮苦孩子的棒球之路,同時又不閃避地呈現出主觀的創作情感,他想讓更多人“看見”這群孩子。
馬虎因為頑劣,被罰獨守營地,片子邊展示他的隊友們在廣東中山球場上比賽,邊展示他一個人發狠地揮著球棒的畫面;馬虎被接到中山球場,興沖沖上場結果被“三振出局”,鏡頭一邊展現教練以馬虎錯誤為例向隊員們訓話,要求大家“變成一匹狼”,一邊展現馬虎對著鏡頭罵罵咧咧,說“我就是條流浪狗”;馬虎一個人在黑夜的微光中走著,唱著“媽媽呀媽媽,我想你,你走後的天空一直下著雨……” 小雙一個人繞著家鄉的古鬆樹,最後將一枝鬆葉塞進樹洞,唯美的畫面中,這個一出生就被父母遺棄、身子太小差點被埋土裡的苦孩子,流露出鄉土氣的憂鬱。
還有很多這樣的蒙太奇手法,確實不像紀錄片,但記錄的都是無比真實的孩子的狀態。
以馬虎為首的這群孩子,是典型的“野孩子”。不是被父母遺棄,就是父母離異無人看管,甚或父母雙亡。以張錦新、孫嶺峰為負責人的棒球愛心基地,接納了他們,訓練他們。孩子們接受的是“別無選擇”的教育,成為職業棒球隊員或者棒球事業從業者,或者,重新成為“野孩子”。
帶好一個男孩,讓他養成剛柔並濟,溫文爾雅,知恩圖報,發憤圖強等品質多耗心力;基地裡這麼一堆野孩子,教練們這邊還沒罵完,那邊可能就打成一團。他們還得想著讓孩子不被驅趕,有學可上,有飯可吃。太難了!
但他們對一群小孩的付出,回報也是巨大的。這些孩子,無論成不成才,都把他們當成了精神父親,可以看到他們之間超越血緣的強力紐帶,是怎麼都剪不斷的。 看見孩子的內心,對成人是種救贖。
有爹媽疼愛,自然會關心他人。像根野草的孩子,打人罵人搗亂,都是掩飾自卑、演出強大。總是被打的孩子,根源不一定在父母那。以打人為樂的孩子,必定有一對不把他當骨肉的爹媽。很多被父母扭曲了的孩子,在校園、社會中並沒有得到關懷和矯正,到了社會上就成了不穩定因素。像馬虎這樣被教練、同學重點照顧的孩子,是何其的幸運。他極壞的命運,因為遇上這群夥伴,改變了軌跡。
看到他的成長,我深嘆,“野孩子”才是好孩子。他們不得不早熟,失去了孩子應有的溫暖。但當他們被及時地抱住,那野狗般的眼神逐漸閃出極強大的人性。他們很早就度過了普通孩子的懵懂期、叛逆期,他們的“好”,在於他們的“懂”。懂事的孩子,總是會被大人心疼的。儘管他們懂得太早了些。(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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