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小森林》
當你聽到“日式便當 ”時,你想到的是什麼樣子的呢 ? 精緻而不重樣的,可愛到捨不得品嚐的,或者營養配比完美的?沒錯,這些都是日本人吃的便當,但還有另外一種便當,那就是日本庶民經常吃的普通便當 。
自《四季便當》出版至今,屈指算來已經過去六年多了 。這期間,讓我很開心的事情就是中國朋友們給我的反饋和分享,大家通過線上留言或現場活動跟我提起自己心中的故事、小時候的回憶、母親做的飯或想念的食物。對我來說,寫作就是尋找彼此之間的共鳴的過程。大家的這些反饋和分享讓我切實地感受到,食物和與食物相關的種種,是不分國籍和年齡、讓人與人之間的溝通暢通無阻的 橋樑和渠道。
《四季便當Ⅱ》、隨書附贈明信片
但同時,我也感受到一種刻板印象或者固化思維帶來的困擾。比如每次活動之後的問答時間裡,“如何選購便當盒 ”“日本的便當是不是都是冷的 ”“那麼清淡的菜餚會不會吃不飽 ”,這三個經典問題是必不可缺的,這可能來自大家對日式便當固化的理解:外觀非常精美講究,但以冷飯居多,咱們吃不慣。這也不能怪誰 ,網絡上輸入“便當 ”、“ 弁當 ”[日語詞,指便當]或“bento”[“ 弁當”的羅馬拼音],搜索出來的圖片,都符合這些印象和期待。
這本《四季便當II》,從書名便知,它繼承了上一本便當書的風格,製作便當的方式也沒有改變:基本材料來自普通超市,成本低,無需特殊的廚具,按季節介紹便當食譜和與其相關的隨筆。然而,從隨筆的風格到便當的內容都有了一些變化。
《四季便當Ⅱ》味增炸豬排便當、鴨南蠻蕎麥、紅燒鴨肉便當、日式炒麵
箇中原因,是這些年裡我的思考方式也好,社會環境也好,和往前有些不一樣了。我的生活狀態從以前的“北京小兩口 ”切換成“東京獨居 ”,而經過疫情,大家對飲食和生活方式的理解也發生了難以逆轉的變化。以前我們以為理所當然的事,突然變得可望而不可即,而這些變化讓我們重新發覺到,生活的本質就在於每天發生的每一件小小的事情上,而這些普通不過的事情,在未來就會化作我們對往昔燦爛時光的回憶 。
——節選自吉井忍《四季便當Ⅱ》
自序《珍惜你的日常》
本格日本料理指南,寫在食物裡的生命故事與季節流轉。吉井忍口碑佳作《四季便當》姊妹篇《四季便當Ⅱ》上架了。與新書《四季便當Ⅱ》一同首發的,還有單向空間攜手吉井忍與理想國,推出的“四季便當”系列產品。
關東煮便當丨引發憎恨的白蘿蔔
[日] 吉井忍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便利店收銀臺旁邊售賣的關東煮成了日本家常料理的代表。不鏽鋼的方形大鍋裡十來個小隔間,咕嘟嘟燉著各種食材。
不過,早在7-Eleven從早七點營業到晚十一點的年代裡,飯糰也好,關東煮也好,這些日式料理都沒有外賣,得靠自己在家裡做。
冬日的黃昏來得早,小學放學後與小朋友在外面玩,沒多久天色就開始暗了。我住的東京郊區,每逢冬季,到了四點半市政府就用大喇叭播放兒歌《晚霞》。小朋友之間有條不成文的約定,聽到《晚霞》就要回家吃飯。到家推開門一邊大聲說“我回來了!”,一邊用鼻子偵探今天晚餐吃什麼。
咖喱飯最容易聞出來,炸豬排和炸雞塊就容易混淆,生抽和味醂的焦香味應該是來自紅燒魚,如果家裡瀰漫著昆布和柴魚片做的出汁味兒,那十有八九是關東煮了。
日劇《校對女孩河野悅子》
出汁在日本的家庭料理中是不可缺的,味噌湯、燉菜、玉子燒等都可以加,按具體用途來調整昆布和柴魚片的分量以及加熱時間。關東煮用的出汁,一般是鰹魚[柴魚片的原料]味較濃,昆布味較淡,這樣比較合適,所以柴魚片可以煮得略久一些。
若晚餐主菜是關東煮的話,母親就不會準備味噌湯,關東煮的湯汁好喝著呢。所以我們面前就只有飯碗和陶瓷小碗,陶瓷小碗和大砂鍋是成套的,餐桌中間還會放上一個鍋墊。等父親回來後,母親會端上熱氣騰騰的關東煮大鍋,放在鍋墊上,全家圍坐用餐。記得不管是白蘿蔔還是魚糕,父母都喜歡蘸些黃芥末吃。但我小的時候就不太敢吃芥末,轉而主攻自己最喜歡的玉子[水煮蛋]、魔芋和章魚。
一直只知道吃關東煮的我,到了十八歲上大學後才瞭解到,其實做關東煮需要不少準備工作。與其他大學一樣,四月份入學典禮結束後,幾百名高年級學生在校門口設攤迎接新人,只為了把他們忽悠進自己的社團。到了大學二年級,我作為羽毛球社的成員,也開始忙著為招新準備吃的,那年我們選定的就是關東煮。
女社員們準備食材,男社員們則準備廚具,另外得把攤子搭好。我的任務是準備白蘿蔔和竹輪。在自己的出租屋裡把材料切一切、煮一煮,帶到學校後,再和其他女生帶來的材料混合起來煮一下就行。就在我們開始用卡式爐加熱關東煮的時候,入學典禮結束了,新生們紛紛從禮堂涌出來。
1955年,涌向關東煮小攤的孩子們,土門拳 攝
新生對剛踏入的校園充滿期待和幻想,或許還夾雜著一些擔憂。在繽紛的落英中,新生們有的小跑著想擺脫學長們的圍追,有的冷靜旁觀著各個社團的活躍度。再看我們這邊,男社員們像獵人般衝出去,基本憑外貌鎖定要“獵取”的學妹。女社員們則守著攤子,為了保持團裡的男女比例,偶爾也拉一下看起來比較聽話的學弟。
新生招募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坐在攤子的藍色防水布上開始品嚐關東煮。周圍的櫻花那麼漂亮,但當時的我們無視風雅,只知享受著熱烘烘的鬧騰,確信這才是真正的青春。當我坐下正要拿起筷子時,對面的男同學L突然向我怒吼:“吉井!白蘿蔔怎麼這麼生啊!”
這時我才明白過來,厚實的白蘿蔔需要多煮會兒才能入味,而且削皮後最好切上十字紋。但我之前壓根兒沒有做過關東煮,還以為白蘿蔔煮上幾分鐘就能吃。“哎呀,不好意思,我煮的時間不夠。”雖然我這麼說,前輩們也都一笑了之,但L同學還是一臉嚴肅的樣子。
那天“誘捕”新生的成果還不錯,但蘿蔔塊在紙餐盤上被剩下的畫面,以及在新生面前捱罵的情形,都已成為我心中的回憶。我也才得知,為了讓父親和我吃到可口入味的關東煮,母親會算好時間,從上午就開始細心地準備。至於L同學,也許因為那天由白蘿蔔引發的恩怨,我和他在社團在籍期間的關係也有些生疏,正如日本俗語所說:食物引起的憎恨是最可怕的。
關東煮的秘訣之一是不能煮過頭,魚糕等容易煮熟的食材,加熱時間上限是小火20分鐘,煮太久會失去風味
做關東煮看起來很簡單,但其實事先的準備工作和步驟並不少。若考慮到為一餐關東煮花費的功夫,也許在便利店買售價為70—100日元的關東煮更劃算。但我還是執念於家裡做的關東煮,對我來說,這道料理就是家的象徵,象徵著在寒冷的冬日裡,守護著自己的家。
關東煮材料
魔芋 白蘿蔔 水煮蛋 魚糕 昆布 竹輪[圓筒形魚糕] 章魚[腳部,水煮] 炸豆腐等
調味汁材料
昆布 柴魚片 黃糖 生抽 鹽 味醂[按個人口味]
小飯糰材料
白米飯 辛子明太子[辣味魚籽] 海苔 玉米粒 蛋黃醬 胡椒粉 黃油[按個人口味]
所需時間——120分鐘 分 量——3-4人份
煮食材時,先放入魔芋、白蘿蔔等難以入味的食物,關火後放置幾個小時使之入味。用餐前再放入容易煮熟的魚糕等材料。
關東煮按個人口味可加黃芥末享用。做好的關東煮可當晚餐主菜,若要帶便當,控水後再放入便當盒。因關東煮的水分多,盒子需選擇有密封性的。
1.處理白蘿蔔、魔芋
白蘿蔔[半根]去皮後切成厚片[3釐米左右],切上十字紋,水煮一刻鐘。魔芋[1包]先用鹽和飲用水清洗,切片後切成細條,用小鍋煮2分鐘備用。
2.處理其他材料
竹輪等材料切小塊備用。魚糕、炸豆腐等油炸材料用開水清洗,去除多餘的油脂。章魚切小塊後用竹籤穿起來備用。
3.做調味汁
昆布[10—15釐米見方,約15克]洗淨後放入大砂鍋裡,加入飲用水[1500毫升],開大火,半小時後調小火。煮開後馬上關火併取出昆布。接下來放入柴魚片[3把,約20克],調小火,繼續煮5分鐘後關火,冷卻。取出柴魚片後加生抽[2—3湯匙]、黃糖[1湯匙],按個人口味加入味醂[2湯匙],用鹽[少許]調味。取出來的昆布切條、打結後與其他食材一道加熱食用。取出來的柴魚片可以扔掉。
4.煮材料
將調味汁放入大砂鍋裡,開中火併放入白蘿蔔、水煮蛋[3-4個]、魔芋和昆布,煮開後調小火繼續加熱40分鐘,關火。用餐之前放入魚糕、章魚等食材加熱,煮開即可。
5.準備小飯糰
用筷子將明太子[約30克]外層薄膜撕開,取出魚籽,用平底鍋加熱到發白。按個人口味加黃油[少許],擱在小碗裡備用。玉米粒也用平底鍋加熱,用蛋黃醬和胡椒粉調味備用。
6.做小飯糰
在保鮮膜上放白米飯[少許],在米飯中央位置放明太子[少許],輕輕捏成小丸子。步驟5的玉米粒拌入白米飯裡,同樣捏成小丸子。做好的小飯糰用海苔包裹。
【日本人最喜歡的“鍋料理”】
據老牌食品公司“紀文”發佈的《2020年鍋料理白皮書》記載,以家庭主婦為主的受訪人最喜歡的“鍋料理”是關東煮,這一排名從2006年保持至今。
(紀文[KIBUN FOODS INC.]:全稱為“株式會社紀文食品”,1938年創業的水產練物加工食品公司。水產練物指用竹輪、魚糕、魚丸等膏狀魚肉熬煉而成的食物,均為關東煮常用食材。
鍋料理[nabe ryōri]:做好菜餚之後把整個鍋端上餐桌享用的料理,如壽喜鍋、涮涮鍋、關東煮、湯豆腐等。
關東煮:日語名稱是“おでん”[oden],來自“田樂”[dengaku],將烤豆腐、水煮芋頭和魔芋等塗上味噌食用的料理,到19世紀江戶時代末期銚子、野田[均位於千葉縣]等城市開始生產生抽後,烹飪方式演變為多用生抽的湯汁煮制。)
從最早的“豆腐田楽”發展到現在的“關東煮”
那麼關東煮裡的什麼食材大家最喜歡吃呢?第一名毫無爭議是白蘿蔔,不管是家庭主婦、已婚男士還是小學生都投了它一票。第二名是水煮蛋,第三名則是魔芋。這三種食材是過去十年超級穩定的“神三”組合,再往下是年糕豆皮包[日語叫作“餅巾著”,用炸豆皮包裹著年糕]和牛筋。
那麼關東煮到底怎麼吃?“以關東煮為主菜,配米飯吃”的人佔有52.6%,看來大家還是比較喜歡配米飯吃。不過也有47.4%的受訪者“不吃主食”[關東煮菜飯兼顧]。另外,據2016年的該白皮書,大家搭配關東煮的飲料是啤酒優先,接下來是軟飲料、清酒或燒酒等。
左上:1723年,擅長美人畫的西川祐信出版的《百人女郎品定》中的豆腐茶屋;左下:1885年,以江戶時期為北京的歌舞伎《四千両小判梅葉》中出現的關東煮;右:1837年,風俗百科全書《守貞謾稿》中記錄了挑著擔子賣燙酒和味噌田樂的小販
大家做多了日本家常料理就會發現,其實日本料理的糖分含量不低。外國人一般認為日本料理很健康,但有些菜餚,如炸豬排、親子丼、玉子燒、壽喜鍋等的油脂或糖分含量頗高。而大部分的關東煮食材富含膳食纖維[如魔芋、昆布],高蛋白低脂肪[如竹輪等魚糕類],且烹飪過程中不放油,可以說是日本料理中的營養優等生。
關東煮的食材不止本篇介紹的這幾種,大家可以按個人口味自由搭配。土豆、捲心菜肉卷、香腸、雞翅、青菜……日本各地的家庭都有自己的搭配秘訣。若當天吃不完,也可以熱一下當第二天的早餐。記得母親早上太忙的話就會把關東煮裡的白蘿蔔、水煮蛋和魚糕等放進便當盒裡,我也開開心心地接受。不過,還是覺得剛出鍋的關東煮,“呼哧呼哧”地吹著吃最有感覺。
這次與新書《四季便當Ⅱ》一同首發的,還有單向空間攜手吉井忍與我們,推出的“四季便當”系列產品,這是一系列料理相關用具,從餃子造型的可愛便當包到鄰人想起四時美味的冰箱貼,還有實用的便當盒、圍裙、百潔布、陪伴你享受每一分充滿愛的食物。
產品的設計icon,單向空間與吉井忍老師特別挑選了“白蘿蔔”。而這裡的故事要從冬天裡的一份暖暖“關東煮”說起,它是日本家庭最喜歡的鍋料理,而關東煮裡的什麼食材大家最喜歡吃呢?在日本的一份調查中,不管家庭主婦、上班族還是小學生都投了“白蘿蔔”,它是毫無爭議的首選。白蘿蔔是一個好搭檔,它可以和不同的食材在一起,搭配出美妙的滋味。這個樸實又廣受歡迎的食材,就成為了“四季便當”系列的首選符號。
在吉井老師的《四季便當Ⅱ》裡,不僅有美味的食物相伴,更有每一個精心準備的便當背後的美好回憶。就從一份便當開始,請收好屬於你的美味回憶。
“四季便當”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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