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錢既可貴又可卑,它的可貴完全在於使用者的人格高尚與否。
電影《喜寶》上映,亦舒的粉絲惡評如潮,非粉絲無動於衷。
並不是因為億萬富翁勖存姿香港石澳的無敵海景房,改作了蘇州園林式樣碧玉小家;不是富人派對上的樂隊品質,看上去像歐洲街頭流浪藝人的腔調;不是富豪書房裡的書像是售樓處樣板房裡的假書;也不是女主角的豪華臥室床頭擺的數個雕塑很可能會砸死人。一個21歲讀英國劍橋聖三一學院的年輕女孩與一個65歲購買了她青春的超級富翁,我們介意的是,一個關於金錢的寓言與諷刺劇,硬生生被拍成了一部愛情電影。
寫於1979年、背景是香港的《喜寶》,40年之後,再被翻拍,關於金錢、關於女人與金錢的關係,在社會習俗與人們的觀念上與過去已經有很大差異了。財富並不能創造智慧,而智慧可以創造財富。今年獲得諾貝爾化學獎的兩位歐美女科學家,又美又颯。有了財產再也不上學的女孩,適合做今天的女主角嗎?“我要很多很多的愛,如果沒有,就要很多很多的錢,如果再沒有,那就要健康。”這是喜寶著名的口頭禪,也是小說塑造這樣一個慾望奇大、出身卑微的窮女孩的噱頭所在。
鉅富勖家一家人都是不幸福的:自殺的自殺,發瘋的發瘋,失蹤的失蹤,暴死的暴死。金錢是毒蛇,這隻能安慰窮人。一方面在炫耀金錢帶來的那種金光耀眼志得意滿,一方面又批判金錢有罪惴惴不安,這也是影視劇中最容易犯的毛病。只有聰明的編導才注重拍好故事本身,而不做狹隘的“憤錢族”。陳建斌與李一桐合演的《愛我就別想太多》被人詬病,就是整個立意有毛病。身家數十億的中年富翁冒充打工族去徵婚,一張不過普通大叔的面孔,希望年輕姑娘愛上的是他的人而不是錢。最後放下大企業去做包子鋪。女的呢,蔑視金錢,卻用別人的錢購買整排的時裝、充當公益大佬。
“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2500年前的孔子,將“我與金錢”的觀念表達得何其通達。電視主持人吳四海先生在他翻譯的日本企業家澀澤容一的作品《論語與算盤》“仁義與富貴”一章中引一首和歌:“黃金隨人心,是福亦是禍。”澀澤容一說:“一個人財富越多,也就意味著他受國家和社會的恩惠越多,為了報答社會,就有義務加入救濟貧困的行動中,為社會盡自己的一份力。”“金錢既可貴又可卑,它的可貴完全在於使用者的人格高尚與否。”
對於拜金主義的諷刺與批判,藝術效果上,很少有超過《百萬英鎊》的,那是馬克·吐溫發表於1893年的小說。“一張永遠無法兌現的百萬大鈔”——隨之出現的各種嘴臉,因此被改變的命運,幽默的珠子一個接一個。就此記住了電影中被兩位富翁打賭的窮小子格利高裡·派克。他的女友在知道了他真正的身份後,沒有悔意:“破屋子裡的愛情一定是很有詩意的。”波霞是富翁的千金,她根本不知道真正的貧窮是怎樣的。
國產電視劇中將發財致富的故事演繹得令人難忘的,是10年前28集的電視劇《青春不言敗》澳門迴歸的背景。江門農村的男青年劉華盛讓弟弟念大學,自己去澳門投奔舅舅。他是被一個叫黎叔的同鄉騙去澳門的,所謂生了病的舅舅壓根就沒有任何財產讓他繼承,已經死亡並欠下醫藥費。茶樓老闆要華盛在茶樓裡白打三年工替舅舅還債。華盛在澳門從零開始,他努力好學,每一段經歷都變成積累與財富。忠厚與精明、大度與細心、謹慎與大膽、原則與靈活是可以結合在一起的。跳開對手挖的坑,不翻反贏。老天成就的是有大志懂感恩的人。黎叔其實是一個無賴,有了錢就去賭博,吃不起苦,也無法信任,不斷給華盛找麻煩,幾次壞他的事。但劉華盛始終包容他收納他,因為他是領自己進澳門的人。
美劇《慾望都市》中的女主角莎曼薩,有一天弄到了一個假的名牌包包,欣喜若狂,帶領姐妹們找到銷售小販,等見到滿坑滿谷的假名牌包包後,馬上倒了胃口。喜寶那一個個抽屜裡整排整排的大鈔也是這樣。這樣的錢有什麼意義呢?小說可以任性寫,但電影直觀,像印鈔機流水線出來的東西。錢若有知自己被這樣戲謔變賤,怕也是要生氣的。(楊曉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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