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新顏
農曆十月走過的地方,開著無數的木芙蓉。
一年12個月,每一個月都有相應的花開,這或許是造物主的有意安排。唐朝的元稹為了說明偏愛菊花的理由,竟然編出“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的詩句。詩是名詩,但於理不合。菊花開盡後,怎麼會沒有花呢?茶花、梅花,不是花嗎?往近一點的說,就現在,木芙蓉不是也還開著?
宋朝的蘇漢臣以善畫兒童畫著稱。他畫過一幅《秋庭嬰戲圖》,兩個小童在院子裡玩推棗磨的遊戲。如何表現秋天呢?畫家在右邊的孩童背後畫了幾株高大的木芙蓉和一叢開得正盛的白菊花。
這個構思很不錯。細看,畫裡的木芙蓉開著白色的花。花是白色的,說明木芙蓉才剛開放。於此可見,畫家所畫的季節應該是農曆十月的下半月。
木芙蓉 圖/陳宗瓊
木芙蓉是農曆十月開的花。農曆十月有兩個節氣——寒露和霜降。霜落人間,草木凋零。木芙蓉靜靜地開在涼風裡,因此有了“霜降花”和“拒霜花”的美名。
我還是喜歡木芙蓉這個名字。一個“木”字,表明這是一種木本植物,與水裡的芙蓉不同;叫“芙蓉”,說明這種花的形狀與顏色近似荷花。事實上,也確實很像。
我一直忘不了明朝沈周的一幅畫。畫的是東西向的半個荷塘,荷塘不方不圓,近南岸的水面,高高低低地長著許多大小不一的碧綠的荷葉,三兩朵姿態各異的粉紅色的荷花點綴其間;近北岸的水面,則只有零星的幾片荷葉,而且沒有荷花;岸上長著許多一人來高的木芙蓉(北岸多而南岸少。南岸只有兩株木芙蓉)。一渠清澈的活水,自東北角注入。
這幅畫讓我眼前一亮的,首先是它的內容。水芙蓉、木芙蓉,一個是水生的草本植物,一個是陸生的木本植物。兩種芙蓉出現在同一幅畫裡,我在其他畫家的筆下似乎還從未見到過。
其次是它的構圖。水中的荷花與荷葉的數量是南邊多於北邊,岸上的木芙蓉則剛好相反,這形成了一種顧盼呼應的關係,從而達到了一種平衡。
最後,這幅畫還勾起了我的思鄉之情。因為,在我眼中,那荷塘,那木芙蓉,分明就是我家鄉的景物。
一株木芙蓉長在我上小學的路邊。一到秋末冬初,木芙蓉便開了,茶杯口大小,初開時為白色或淡紅色,漸漸轉為粉紅,最後變成深紅。自然,那時候的我們都還不知道它有這麼一個好聽的名字。
我們只是在每天清晨上學的時候,跑跳著走到它跟前,小心翼翼地摘下那開得最好的一朵(木芙蓉的枝葉上有細軟的毛,會扎手,摘時尤須注意),聞一聞花香——木芙蓉的香味是很淡的,但孩子們依然會習慣性地去聞一下。然後,扯下一片粉紅的花瓣,貼在眉心,戲稱為“雞冠子”。有時,我們也會折一枝花拿在手上,邊走邊玩.等到走到那條彎彎的長滿楊柳樹的小河邊時,隨手就扔進了河裡。
後來,上了高年級,就把它遺忘了。但它一直都在那裡,默默地陪伴著我們一起度過了那一段天真爛漫的童年時光。
見到木芙蓉最多的城市,應該是成都。成都別稱蓉城,“蓉”指的就是木芙蓉。木芙蓉是成都的市花,但在市區內,好像並不多見。倒是去四川師大成龍校區的公路兩旁,長著無數的木芙蓉。樹皆極高大,有電線杆子那麼高。密匝匝的綠葉,像手掌,像梧桐,層層疊疊;紅的花,因開放時間的不同,紅得深淺不一。
涼風從西北方吹來,樹葉翻著、擺著,唰唰作響。花朵也隨風搖擺著,在秋天的陽光下,表現出一種安靜而又明媚的美。一說十月芙蓉花的花神是貂蟬,那麼,木芙蓉的美,也就是貂蟬的美。
見過的最大木芙蓉,是在宋人陶榖的筆記《清異錄》裡:“許智老居長沙,有木芙蓉二株,庇可畝餘。一日盛開,賓客盈溢。坐中,王子懷言花不逾萬,若過之受罰,指所攜妓賈三英胡錦鼎文帔以酬直。智老命僕廁群採,凡一萬三千餘朵。子懷褫帔納主人,靦而默遁。”
兩株木芙蓉,遮蔽一畝多地,開了13000多朵花。這樣大的木芙蓉,我生平未見。但這位許智老為什麼要命人將花採下來呢?留在樹上,供人觀賞,不是更好嗎?
【作者簡介】
陳新顏,本名陳浩,又筆名靈犀,四川會理人。自幼喜愛文學創作。作品見於《四川省招生考試報》《詞刊》《中國中藥雜誌(官微)》《西昌都市報》《長沙晚報》《涼山廣播電視報》《攀枝花文學》《西昌月》《晚霞》《會理文藝》《鶴舞金沙》《馬湖藝苑》《景莊文藝》等刊物。
【“浣花溪”文學欄目徵稿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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