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一蘭
17天，貨拉拉終於道歉。
2月24日，貨拉拉官方就湖南長沙23歲女孩跳車事件，發佈了致歉和處理公告。同時貨拉拉提到，公司將立即推進整改工作，包括上線強制全程錄音功能、嚴格司機準入制度等。
不得不說的是，如今貨拉拉才看到自身的漏洞和隱患，這種安全意識來得太晚了。一個無辜的花季少女付出了生命的慘痛代價，貨拉拉及涉事司機也將承擔應有的法律責任，還有更多的人也因平臺的種種漏洞深受其害。
這一切，為何不能早點避免？貨拉拉，究竟是怎樣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此外，對於涉及人們生命財產安全的貨運網約車行業乃至更大層面的監管，還有哪些值得深入反思？
司機被刑拘，貨拉拉致歉
近日，湖南長沙23歲女孩通過貨拉拉搬家，卻在跟車途中跳車身亡一事引起社會高度關注。
“為什麼司機要三次偏航？”“為什麼要跳窗？”“出事前6分鐘還在工作群裡發消息，6分鐘後突然跳窗，短短的6分鐘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發後，針對女孩跳車身亡事件，其家屬提出質問。隨著該事件持續發酵，疑惑和猜測越來越多。
長沙警方於2月23日透露，涉事司機因涉嫌過失致人死亡罪，被公安機關依法刑事拘留。
2月24日，涉事平臺貨拉拉也就此事發布致歉和處理公告。
貨拉拉表示，“對事件的發生，平臺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並感到極度自責與愧疚，我們再次對當事人家屬致以最誠摯的歉意。”
“於2月23日下午取得家屬諒解，並將與家屬一起妥善處置善後事宜。”貨拉拉稱。
目前當事人家屬表示，這個事情後面都以官方信息為準，希望迴歸平靜。
真相究竟如何，有待警方調查。
“此次事件如同當頭一棒，讓我們深刻警醒，”貨拉拉指出，平臺存在安全預警缺失，“2月8日才從警方得知此事，對此異常事件未能第一時間察覺”；產品安全功能不完善，“在跟車訂單的行程錄音等問題上存在關鍵缺失”；跟進速度慢等三個明顯問題。
貨拉拉創始人兼CEO周勝馥帶隊成立安全整改小組，倒查訂單流程，推進整改工作，包括在跟車訂單場景中上線強制全程錄音功能；強化已有安全功能，如行程分享、緊急聯繫人、跟車人安全提示、號碼保護等；在跟車場景中加入位置保護功能；嚴格司機準入制度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貨拉拉類似事情並非首次發生。
陳女士對中國新聞週刊反映，之前通過貨拉拉搬家，因穿了一件連衣裙，被司機言語“侮辱”，“當時司機跟我說，女孩子在外面不要穿這麼短，還說見過很多社會上的女人，那些出來賣的，基本上都穿這麼少。”
劉女士則因為對搬家服務不滿，給了司機差評，結果個人隱私被惡意洩露，而慘遭性騷擾。“手機號被司機發到那些群裡，發短信還有加我微信的那些人，他們的需求特別噁心。”劉女士對中國新聞週刊說道。她表示，上述事情發生後，曾找過貨拉拉投訴，剛開始還被平臺客服質疑，並要求她提供證據，當她提供了證據，客服又稱發生這樣的事，不應該跟他們投訴，應該找警察。
在這一系列事件的背後，可以看到，由於平臺的各種漏洞，導致缺乏有效監管正是問題的核心。
不過，很顯然，直到這次悲劇發生後，貨拉拉才看到平臺存在的漏洞和隱患，這種安全意識“姍姍來遲”。
貨拉拉為何一路“矇眼狂奔”？
贏了市場，“輸了”口碑
2009年，周勝馥結束長達7年的德州撲克手職業生涯開始創業，四年後，他在香港創辦貨拉拉，主要從事同城/跨城貨運、搬家等業務。2014年，貨拉拉進入內地市場。
與傳統貨運、搬家業務模式不同，貨拉拉依託移動互聯、大數據等技術，打造了一個同城與跨城貨運O2O服務平臺，即互聯網物流商城。這一次，周勝馥“賭贏了”。
前瞻產業研究院數據顯示，我國同城貨運市場規模由2014年的8200億元增至2019年的1.3萬億元。中商產業研究院則預測，到了2021年，我國同城貨運市場規模將突破1.5萬億元，市場潛力巨大。
在此行業背景下，貨拉拉頗受資本青睞。
天眼查顯示，2015年至2020年，貨拉拉連續獲得七輪融資，投資方包括清流資本、順為資本、高瓴資本、紅杉資本中國等多家知名投資機構。
2021年1月，又有消息稱貨拉拉即將完成15億美元的F輪融資，本次投資由老股東紅杉資本中國和高瓴資本領投，博裕資本、老虎基金、Vitruvian維恩資本、D1 Capital等機構跟投。投後貨拉拉估值將達到100億美元。
而這距離貨拉拉在2020年底的最新一輪融資，還不到一個月。
去年12月22日，貨拉拉宣佈完成E輪融資，由紅杉資本中國基金領投，高瓴資本、順為資本等老股東跟投，融資額為5.15億美元。
在眾多資本的加持下，貨拉拉在跑馬圈地的路上一路狂奔。
去年底融資時，周勝馥表示，本輪融資將用於四五線城市下沉市場的業務拓展，並在多元業務佈局和物流數智化方面持續投入。
去年9月，為搶奪市場，貨拉拉拿出1億元補貼司機和用戶。
往前追溯，同城貨運曾在2015年遭遇“百團大戰”，貨拉拉依靠清流資本等的兩輪融資支撐，從“大戰”中突圍。
經過數年的快速發展，截至2020年9月，貨拉拉業務範圍已覆蓋352座中國大陸城市，平臺月活司機48萬，月活用戶達720萬。
艾媒諮詢CEO兼首席分析師張毅對中國新聞週刊表示，貨拉拉平臺發展太快，但管理又跟不上發展，會存在服務、安全等方面的漏洞，“就跟當年的滴滴一樣，存在嚴重的安全漏洞，如果不加以改進，後續的問題還會很多。”
反思：貨運網約車並非法外之地
北京東元律師事務所律師孔磊對中國新聞週刊說到，貨拉拉作為平臺，為顧客提供貨運服務，從而賺取利潤。“既然顧客支付了費用，貨拉拉應該保障消費者安全。”
中南財經政法大學數字經濟研究院執行院長、教授盤和林認為，貨拉拉作為平臺方，需要協調用戶與司機之間的關係，在服務統一性、合規性、正規化方面，需要有價值輸出。提供安全的服務更是對平臺起碼的要求，平臺應當承擔起必要責任。
儘管貨拉拉表示整改，也在積極賠償，但毫無疑問，還是來得太遲了。逝去的生命無法挽回，貨拉拉也將飽受爭議。
事實上，這一切本來可以更早引起貨拉拉的警醒。
根據天眼查，2019年以來，貨拉拉先後7次受到行政處罰，處罰事由包括“生產經營單位未按照規定對從業人員、被派遣勞動者、實習學生進行安全生產教育和培訓”、“未按照規定製定生產安全事故應急救援預案或者未定期組織演練”、“生產經營單位的主要負責人、安全生產管理人員未按規定經考核合格”，合計被罰款54萬元。
在黑貓投訴平臺上，與貨拉拉相關的投訴超過4000條，投訴者既包括普通用戶，也包括平臺司機，問題涉及貨物損壞或丟失要求賠償、額外收費、平臺扣分審核等。
更何況，前有鄭州空姐被網約車司機殺害、樂清女子乘坐網約車失聯身亡……這些慘痛的教訓，早就給整個行業敲響了安全警鐘。同樣作為網約車的貨拉拉為什麼沒有引起重視？
是問題太小不值得，還是貨運網約車只拉貨不拉人，這顯然值得深思。
有分析人士認為，企業總是不惜一切地追求利益最大化，避免責任帶來的成本與風險，防微杜漸是很費錢的，在“小問題”上裝聾作啞是最經濟的選擇。但另一方面，一家頗有成績的互聯網企業，無論是技術還是資金都足以搭建一套基本的安全系統，錄音錄像、一鍵報警、行程分享，“這都是被廣泛應用的方法，不是想不到做不到，只是願不願意費心思去做。”
另外，雖然貨拉拉給出了整改方案，但從另一面來看，僅靠企業自身監管，顯然遠遠不夠。
長沙警方人士表示，目前網約貨運行業亂象較多，應以此事件為契機推動行業反思整改，平臺企業、政府部門和行業協會應全力查找漏洞，升級安保體系，強化監管措施，加強行業自律。
孔磊也說到，相關部門應加大監管力度，提高類似貨拉拉平臺的設立門檻，建立追蹤體系，定期評估平臺對於乘客安全保障監管系統的完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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