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時間，iPhone代工商緯創在印度的工廠，鬧出打砸搶和罷工事件，參與者達到2000人。中文互聯網上到處都是關於“打砸搶”的消息：權威媒體採用頭條報道，朋友圈、微信群裡到處轉發著現場視頻。隨後，緯創發言人稱：這不是罷工事件，這是犯罪事件，打砸搶人群都是社會人士，他們的目標是緯創剛剛建成的大樓。面對如此惡性事件，印度治安部門、工會以及蘋果肯定不能坐視不理，治安部門自然要調查“違法行為”，而蘋果本身還有一套嚴苛的“供應商守則”。經過大約一週的調查，印度緯創的事件日漸清晰明朗，產業鏈上的利益相關者均需要一個合理解釋。從官方和蘋果發佈的消息來看：印度緯創“打砸搶”事件，大概率和他們的管理有關係，涉及到拖欠薪水、工作時間和人性，蘋果也毫不避諱地指出：印度緯創違反了供應商守則，會進一步整頓。
按照法律邏輯來講，蘋果和印度緯創屬於完全獨立的企業，客戶基本上沒有義務去參與到供應商的內部管理，更沒有責任去擺平所謂的“犯罪事件”，但庫克之於產業鏈的管理非常嚴格，他們合作的代工商都是有頭有臉的企業，整體形象要和iPhone的高品質契合。況且，蘋果是全球最賺錢、最健康的企業，正可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後來者困惑，緯創代工iPhone的尷尬史
據臺灣媒體報道，蘋果公司於12/19日發佈調查結果，稱印度緯創工廠違反供應商準則，部分員工未能按時領到工資，在改善措施產生效果之前，暫定其新訂單。產業鏈老大發布的消息應該是比較客觀的，算是給本次事件定性完畢。隨後緯創也承認：事件起因是工人未能按時領到薪水，公司已經將一名監督印度業務的高階主管撤職，以重建客戶信心。而從印度流出來的視頻看，2000名工人先是圍廠抗議，他們暴力打砸車間，縱火燒燬了一樓的辦公設備和車輛，有關人士爆料：二樓的iPhone手機也有丟失。
以上所有的跡象都表明，印度緯創代工廠的管理有些混亂，給人的感覺是一如既往的混亂。如此狀況和眾多因素有關，包括印度工人、企業管理和產業鏈壓力等等。
首先，熟悉製造業的人都知道，高階管理者的第一經營指標，不是漂亮的P&L數字，而是企業能正常、安全運行。製造企業要僱傭大量最基層的工人，他們領著最微薄的薪水，幹著時間最長、最單調的工作，所以，工人情緒往往就像一個炸藥包，任何管理的疏失都會引發惡性事件。相比於成就感、夢想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工人更在乎薪水能不能足額、按時發放，大多數人都等著這一筆錢來開始下個月的生活。此外，印度員工生性懶散，儲蓄率低，疫情又令很多人蒙上心理陰影。如今出現惡性事件，大概率如蘋果發佈的聲明：印度緯創違反了供應商準則，未能按時、足額地向工人支付薪水。這其實在很大程度上說明，印度緯創的經營狀況不好，他們始終沒有辦法做好iPhone並賺到足夠的錢。
其次，事件發生之後，印度緯創解僱了一名行政高管，以重建客戶信心。這樣的操作有些似曾相識，也是其慣用的手法。平心而論，自2017年開始，緯創殺入iPhone終端代工領域，到2019年年中，被立訊精密收購，整段代工iPhone的歷史稱不上成功，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尷尬：最早的時候，緯創為了從富士康、昌碩手裡搶奪訂單，給蘋果報了一個非常“誇張”的低價錢，以至於，蘋果的業務部門完全不相信，主動給其“漲價”，畢竟，他們清楚自己產品的難度；隨後，緯創工廠又爆出違規使用“非蘋果指定物料”，這犯了蘋果的大忌，最終的處理結果也是“解僱高階主管，重建客戶信心”；更糟糕的是，緯創在新產品的試產階段表現得非常沒有競爭力，蘋果一怒之下取消其最新產品的業務，也就是說，他們只能代工iPhone6/7/8之類的舊產品，利潤率自然不好。
現如今，印度緯創又鬧出罷工的事情，庫克應該非常失望，他只能寄希望於立訊精密收購大陸緯創之後，能做出有效的管理升級，真正地呈現三足鼎立之勢。
授人以漁，代工商應該感恩蘋果嗎？
筆者在幾年前就寫過一篇文章《中國製造應該感恩蘋果》，更確切地說，應該是產業鏈上的代工商應該感恩蘋果，即便是如今尷尬的緯創也應該充滿感激之情。事實上，蘋果之所以要培植緯創作為iPhone第三代工廠，主要目的就是降低富士康和昌碩的話語權，以充分掌控代工價格，同時，保證產能的安全。而當年的緯創自然也是躊躇滿志、意氣風發，他們也曾想著後來者居上，藉助iPhone生意讓企業再上一個新的臺階，更重要的是，iPhone的代工流程非常精密，會牽扯到極致的管理和高端設備，這是普通代工商絕對不可能有的機會。遺憾的是，作為後來者的緯創有些操之過急，他們試圖用最短的時間來Copy富士康或者昌碩的生產線，但框架能快速複製，細節卻需要時間沉澱。
如前文所述，蘋果對於供應商的要求非常嚴格，一方面要符合iPhone的高端品質形象，另一方面還要能兼顧巨大產能、超高品質以及日益降低的代工價格。要達到這三項指標，代工商可謂亞歷山大，在最艱難的時候，甚至有人喊出：iPhone訂單如同雞肋。
神奇的是，iPhone訂單雖然有些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但如你所見，十三年下來，有頭有臉的代工企業都沒有退出，財報也非常不錯，包括臺積電、三星、立訊精密、歌爾聲學、藍思、博恩、富士康、昌碩等等。此外，因iPhone訂單比較穩定，企業的製造流程在蘋果的培植和要求下也日益完善：臺積電的芯片製程已經達到3nm，歌爾、立訊的自動化已經被妖魔化，王來春正不惜一切代價開發新機器人；藍思、博恩的玻璃工藝則笑傲全球，至於說富士康、昌碩等終端代工廠雖然科技含量較低，但在管理體系方面沉澱出大量的經驗，他們的高階主管已覺得達到人生巔峰，中層幹部都成為電子產業鏈的香餑餑，而基層員工如果能熬得住，也能過上中等的小康生活。
全球產業鏈都要感謝喬布斯創造出精品的iPhone，同時要感謝庫克精益求精的成本管理，表面上看是壓榨，本質上則是消除浪費。遺憾的是，印度緯創、大陸緯創都沒有跟上如此高速且嚴格的節奏，他們需要沉澱和改進，但顯然，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科技新發現 康斯坦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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