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師」羅永浩又攤上事情了。
2020年11月28日，羅永浩在「交個朋友」直播間裡為「皮爾卡丹」品牌的一款羊毛衫帶貨。但有數名消費者在收到產品後發現這根本不是羊毛。「交個朋友」回收的5件樣品隨後被送兩家不同的檢測機構，其中一家還沒出結果，但另一家的檢測結果表示送檢產品並非羊毛製品。
簡單來說，這其實就是消費者在「交個朋友」直播間買到貨不對板的商品，並尋求維權的故事。在「交個朋友」的公告中，他們也表示已就此事向公安機關報案，同時以「代理銷售方」的身份對所有消費者先行辦理賠付。
正常來說，事情到這裡就已經結束了：消費者提前拿到三倍賠償，發微博說「羅老師賣的是理財產品」；「交個朋友」向供應商維權要求索賠，淡化矛盾，安撫消費者之餘還賺足口碑。
但事情顯然沒有這麼簡單。
真假「羊毛」
先說說衣服的問題，「交個朋友」的通告中提到自己與供貨方「按照正規流程，簽署了完善的協議與合同，也檢查了各種證書和和檢驗報告」，可以說是將「代理銷售方」的售前責任都盡到位了。根據「交個朋友」給出的說法，這次「假羊毛」是供貨商偽造文書，涉嫌造假、欺詐的單方面行為，他們也將與渠道商一起追究供應商的法律責任。
在這裡，「交個朋友」強調了自己「代理經銷方」的身份，認為是供應商偽造了「羊毛」的相關文件將「售假」的責任全數拋給了供應商，並企圖與消費者一同站到了受害者的隊伍裡。至於「假羊毛」的供應商也發表了自己的公告，稱這是「倉庫出錯，誤把針織當成了羊毛」，並承諾會配合對消費者的賠償。
先不說「出錯貨」這個說法能不能讓人信服，在我看來，「交個朋友」關於整個羊毛衣的銷售流程都出了問題。在供應商發聲前，「交個朋友」認為這是供應商偽造了相關證明文件。但有趣的地方就在這裡：
我們這裡先假設這些證明文件是偽造的，那為什麼準備合作階段「交個朋友」沒有檢查出虛假文件呢？證書之所以是證書，是因為他們背後有相關機構願意為此證明、背書，這些證書也都是可以溯源的。「交個朋友」這麼專業嚴謹的團隊，又怎麼可能直到事發後才突然發現這些證書是偽造呢？
但如果「發錯貨」的說法是事實，也就是說供應商前期提交的證書都是真實有效的，那真實有效的證書後來又為什麼會被認為是「偽造」的呢？「交個朋友」這麼快就將事情定性為「供應商涉嫌造假」吧，這對供應商也同樣不公平。
也就是說，無論供應商究竟有沒有發錯貨，「交個朋友」在此次直播事故中都沒有盡應有的審核責任，還以「自己是代理銷售方」為由，將責任都推給供應商；可以說是不負責的「甩鍋」行為。
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問題，「交個朋友」賣品牌服裝，供貨方居然不是品牌方或授權經銷商，而是其他電商公司。這個選品方式才是整個「售假事件」最令人弔詭的地方。大家可能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給大家舉個例子：
某網紅直播帶貨50臺iPhone，但這50臺比官方定價少了一位數的手機並不是從蘋果進貨的，而是在別的網站買回來的。大家發現問題了嗎？不找品牌方直接採購，卻和其他銷售渠道合作，在「認真檢查文件」後以極低的售價銷售來自其他供應商的「正品」，「東窗事發」後再第一時間將責任拋給供應商，一邊「先行墊付」一邊「積極索賠」，可以說是穩賺不賠的零風險生意了。
銷售模式混亂為維權帶來難度
剛才說到，「交個朋友」可以從此次事件中脫身，全靠它「代理銷售方」的身份。什麼叫代理銷售方？這裡有幾種解釋方式：
第一，「交個朋友」只是個「代理」，實際買賣雙方是買家和委託方。這種情況下，「交個朋友」起到的其實是「廣告」「代言人」的作用。同時因為「交個朋友」與消費者之間沒有任何協議，因此「交個朋友」也不需要對消費者負責。
第二，「交個朋友」是「銷售代理」，他需要按照委託方的意志為委託方「代售」。在這種情況下，銷售發生在「銷售代理」和消費者之間，而這種情況下銷售代理賺取的也不是差價而是銷售傭金。
沒錯，儘管大家都是因為羅永浩才會在「交個朋友」的直播間裡買這款羊毛衣，但因為實際購買行為並不牽涉「交個朋友」，所以「交個朋友」這場維權中可以站出來做「老好人」，甚至先行「墊付」——反正做好了索賠的另一手準備。之前辛有志的「假燕窩」也是同樣的道理。但與「交個朋友」不同的是，辛有志在帶貨過程中出現了「虛假宣傳，知假售假」的情況，才激起了個網友的反感。
如何打造正確的直播生態
正因這種複雜的直播關係，消費者的維權行為才變得困難重重：作為消費者，我們除了要舉證假貨，還要在層層代理關係中找到躲在主播背後的實際銷售方。這些實際銷售方有的不是官方授權經銷商，有的文件不全打算「打一槍就跑」。在混亂的直播大環境下，「交個朋友」願意主動為消費者提供先行墊付，在我看來也算是為行業做了個示範。
但比起「主播」墊付，直播平臺其實更應站出來維持秩序，併為消費者提供清晰的維權渠道。除此之外，考慮到「主播」的帶貨行為已經遠遠超越了一般「代理」的責任，平臺也應該明確「主播」在維權中的責任——「交個朋友」的墊付就是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案。
想要打擊直播售假問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提高「售假」的難度與後果，同時也應給予消費者更好的維權渠道。我們不能將希望寄託於下一個「交個朋友」，只有打造正確的直播生態，直播帶貨才有持續發展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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