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拖鞋的老大爺,在城中村坐擁幾棟樓,包裡隨時掛著一長串的鑰匙。每天的工作除了喝茶吹水打麻將外,就是收租,從月頭收到月尾,以打發無聊時間。
在我們的生活中,常常會聽到這樣的故事,儘管它可能有不同的版本,無非是收租的地方與風格有所變化。
深圳可能換成了北京,穿拖鞋的可能換成了拿蒲扇的,南北中國,遍地收租人。
故事中的主人公,自然叫人暗暗羨慕。
收租是一門古老的生意,封建時代的收租人叫地主,巧取豪奪,兼併土地,把農民盤剝得乾乾淨淨。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新中國以雷霆手段推翻了三座大山,地主這一階級早被掃進了歷史塵埃。
然而,今天我們驚愕地發現,新時代的地主正如雨後春筍般涌現,再次對人民敲骨吸髓,他們就是互聯網收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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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有人問怎麼看待馬雲提出的“新制造”、“新零售”等內容時,娃哈哈創始人宗慶後這樣回答:
“我認為除了新技術以外,其他都是胡說八道。他(馬雲)本身就不是(從事)實體經濟製造什麼東西。”
傳統企業製造產品,收穫價值,進而盈利。
但這樣的方式,並不是互聯網企業的盈利模式。
互聯網企業的價值,是在信息、商品的流通中產生的,各類中介們搭建起平臺,最初通過免費模式吸引了眾多商家和用戶入駐,等壯大之後,再慢慢向對方收取租金。
2013年,淘寶網幾百名中小賣家,圍聚杭州阿裡巴巴總部,抗議淘寶以打擊虛假交易的名義封殺他們的店鋪。
淘寶上面的賣家分兩種,分別是B店賣家即天貓商城賣家,以及C店賣家即集市賣家,B店賣家需持有營業執照、稅務登記證、通過淘寶認證,加入就要繳納1萬6千元,此後每年都需交6000元。
開設C店不需交費,所以中小賣家幾乎都是C店賣家。淘寶限制C店搜索流量上限,導致店鋪商品無法被搜索到,成交量大幅下降,令許多中小賣家無法生存。
有人表示,淘寶是由中小賣家扶持起來的,但發展成熟、規模壯大後,卻反而對中小賣家趕盡殺絕,逼迫他們花錢進駐天貓商城。
其實,收租本無可厚非,畢竟中介們也投入了人力和成本,進行研發和迭代。
但這個租金有一個限度,如果賣家累死累活拿到的微薄收入都交了租子,那實在打擊小商家的積極性。
而商家們都表示,這些年這個情況越來越嚴重。
商家要想在淘寶快速賣貨,就要開通包括直通車、鑽展、淘寶客以及活動廣告位等一系列的收費項目。
商家利用直通車的競價排名就佔據了淘寶廣告總收入的80%。
淘寶賣家不得不選擇使用直通車功能向平臺買流量,可是買來買去,賣家最後發現,買流量是一場沒有盡頭、沒有希望的消耗戰,它的成本遠遠高於刷單,中小賣家們根本無力承受。
在一些熱門領域,單次點擊的費用甚至超過了5元,也就是說,當你在淘寶漫無目的閒逛時,哪怕是不經意間點了幾下商品,立刻就會有錢打到了平臺上。
有人說,這樣做會促使商家間加強競爭,對消費者不是更利好嗎?
當然不是,淘寶雖然沒有向買家收費,但是向賣家索取了,賣家的成本增加,在同樣的價格下,商家願意生產或銷售的數量減少了。
一旦平臺逐漸變成壟斷平臺,體量過大,商家除了他們別無選擇的時候,那小商家也就不再是小商家了,而是地主家的長工。
據美國著名數據公司eMarketer的數據顯示,BAT三家互聯網公司控制著中國互聯網廣告總收入的69%,後起的巨頭也在不斷蠶食廣告市場。
在2018年舉行的財富全球論壇上,馬化騰批評阿裡:"阿裡巴巴運營著我國最大的電子商務網站淘寶網,該網站在途徑上向第三方賣家收取月費,就像地主相同收取租金,而我不做地主。"
馬化騰批評的是阿裡,但其實所有互聯網企業往壟斷平臺發展後都有這個趨勢。
2020年,一場忽如其來的疫情,令很多中小商業體雪上加霜。但與此同時,互聯網平臺的傭金卻不降反升,引起巨大爭議。
一時間,美團外賣高傭金難降、抖音“削藩”新政、微博小店傭金之困、網約車暴力抽傭等事件層出不窮。
美團第三季度財報:收入增近29%至354億元,傭金183億
在廣東中山市經營著一家重慶砂鍋店王強說,“2018年的時候是18個點,同年就漲到23個點”。在2020年,由於自己拒絕簽約獨家,美團外賣傭金被進一步提高。
“有時候消費者一單付了30多元,到我們手只有十八九塊。”王強表示。
如此高的傭金惹得天怒人怨,先是四川南充,接著是湖北武漢,再是山東濟南,各地的餐飲商戶,相繼爆發對美團高傭金不滿的群體事件。
即便商戶們紛紛質疑和討伐,廣東餐飲行業致聯名交涉函,美團的反應始終不溫不火,因為外賣傭金佔據了美團75%的營收,屬於支柱性收入。
網約車司機的日子也不好過,在滴滴快車不斷提升傭金至25%、拼車單在50%以上後,滴滴司機的勞動強度,每天已經超過了10小時,縱然這樣,也不過200元的收入。
其它的平臺諸如抖音、微博、貝殼,也在八仙過海,都有類似的毛病。
國外何嘗不是如此。
中國的出海企業,無論是跨境電商和遊戲企業,很大程度上就是給Facebook和Google打工的,因為這兩家公司佔據美國在線廣告市場近60%的份額。
拿Facebook來說,廣告的平均每次點擊費用(CPC)為1.86美元,每千次觀看費用(CPM)為11.20美元。
如何高額的費用,難怪賣家會常常感慨,不燒廣告等死,燒廣告窮死。
業內廣為熟知的 30%“蘋果稅”,更是被開發者和開發商們詬病已久。
所謂的“蘋果稅”,就是當你的APP在APP Store上架後,如果用戶付費下載以及在應用內付費,都要拿30%的抽成給蘋果。
這樣霸道的收費方式,引起了眾多廠商的不滿,連著名的氪金巨頭騰訊都驚呆了,由於微信讚賞功能的抽成和蘋果沒談攏,一怒之下,寧願取消IOS上的讚賞。
今天的互聯網巨頭們,無論他們的老闆怎樣侃侃而談,各種新名詞狂炫酷拽,都掩蓋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都是某種意義上的收租人。
而且,原本的收租人必須要用一個物理意義上的空間,比如房東的房子,平臺的門面。
但自互聯網革命後,空間的概念被重新定義了,理論上它可以無限延伸,這樣就會產生一個可怕的後果——壟斷。
這種壟斷比舊時代的土地兼併速度還要快上一大截。
10月20日,美國司法部提起了一樁反壟斷案,指控谷歌通過反競爭手段,維護其在搜索引擎和線上廣告領域的壟斷地位。
訴狀被遞交至美國聯邦法院,其中有一句寫道:谷歌將競爭對手拒之門外,藉此維持自己“互聯網守門人”的地位。
就在這樁反壟斷案的前幾天,美國眾議院司法委員會發布了一份長達449頁的報告,詳細記錄了過去16個月對蘋果、亞馬遜、谷歌和Facebook的壟斷調查。
他們發現,這些互聯網巨頭無一例外,都有著利用“致命收購”打壓對手、收取過高費用和迫使小企業簽訂“壓迫合約”的壟斷行為。
報告提出了一些反壟斷建議,比如迫使這些科技公司進行拆分。
要挨拳頭了,巨頭們就紛紛辯解,拒絕三連。
谷歌發聲明,大講自己是競爭是如何的公平,Facebook則開始上價值觀,說自己是美國夢的代表,亞馬遜甩數據,表示自己只佔全球零售市場不到1%份額,蘋果硬剛,老子就是反對。
巨頭們的洗白,理雖不直,但聲勢卻很壯。
雖然冷戰後,美國號稱新自由主義經濟的典範,但它對壟斷從來沒有過掉以輕心。
19世紀末,電力開始普及,電燈、電話、電車、無線電、發電機等等,被廣泛使用,以冶金、採煤、機器製造等為代表的重工業部門崛起。
世界工業生產力迅速增長,經濟隨之進入壟斷資本主義形成階段。商業公司逐漸控制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甚至包括最基本的物價。
因此,在1890年,美國國會幾乎全票通過了全球第一部反壟斷法《謝爾曼法案》。
控制了美國95%香菸市場的美國菸草公司,由洛克菲勒創建、控制了全美90%煉油業的標準石油公司,這些託拉斯都被限制和打擊。
當然,過程是曲折的。
直到1911年,最高法院才作出了標準石油非法壟斷石油業的裁決,即判定標準石油公司的成功不是以公平手段獲得的,標準石油公司被下令解散,拆成33家公司。
老羅斯福也因此獲得“託拉斯打手”的稱號。
如今,又有一批壟斷資本家坐在審判席上了,只不過,他們不再是舊時的託拉斯,而是互聯網科技巨頭。
正如反壟斷小組委員會主席大衛·西西裡尼所說:“這幾家企業中,任何一家公司採取的任何一個行動,都有可能深刻而持久地影響數以億計的人。”
所以,對這些巨頭的管控,必然要使用新的遊戲規則,而且困難重重。
2018年3月,歐盟委員會發布立法提案,擬調整對大型互聯網企業的徵稅規則。
依據這項提案,任何一個歐盟成員國均可對境內發生的互聯網業務所產生的利潤徵稅。按照現行規則,互聯網企業只需在總部所在地一次性交稅。
簡單來說,就是要對互聯網公司徵收“數字稅”。
2018年3月歐盟計劃徵收“數字稅” 《金融時報》報道
到了這個時候,互聯網巨頭和美國又開始穿一條褲子了。作為互聯網巨頭扎堆的國家,美國表示強烈反對並威脅實施貿易制裁。
互聯網巨頭們也不會輕易妥協。
日前,谷歌宣佈,將對谷歌和YouTube上提供的廣告收取額外費用。谷歌發言人表示:“數字服務稅增加了數字廣告的成本。通常情況下,這類成本增加是由客戶承擔的。”
亞馬遜也表示,將把2%的稅轉嫁給其平臺上的賣家。
言外之意很明顯,你要找我收稅,就是從消費者身上割肉。這是赤裸裸的道德綁架。
面對美國咄咄逼人的態勢,北歐國家態度曖昧,西歐國家投鼠忌器,數字服務稅能否在全球框架下重啟,前路並不明朗。
但是,徵收數字稅的風潮正在加速擴散,這是一個全球性的問題。
加拿大、日本、澳大利亞、新西蘭、巴西等國正在跟進徵稅隊伍。連肯尼亞和尼日利亞等非洲國家,也將徵收數字服務稅列入計劃。目前,全球已有30多個國家加入徵收數字稅行列。
國內的進展也很快,2019年的上半年,就數字稅問題,財政部與稅務總局專門開展了一次閉門的研討會,幾乎國內大的電商平臺都參加了。
數字稅的問題尚需時日研究,而另一個問題,卻已經迫在眉睫不能再擱置了。
今年,民間關於拆分某社交巨頭、某電商巨頭的聲音,不絕於耳。
隨著某人金融高峰論壇上的一聲炮響,在雙11的前夕,國家忽然出臺了《關於平臺經濟領域反壟斷指南(徵求意見稿)》。
接著,美團、京東、騰訊、阿裡等公司,股價大跌。究竟劍指誰,已經不用多說了。
早在2017年,京東和阿裡就“二選一”問題大戰一場,最後都驚動了最高法院。
最近的蛋殼公寓事件,相信已經給飄零在外的租客,上了一堂生動的社會教育課。
無數的例子說明,這些互聯網巨頭,正以平臺壟斷為基礎,編織起巨大的收租網,他們需要政府的強力監管,這是為了消費者好,也是為了他們自己好,希望某些人不要老有被迫害妄想症,放任資本無限增值下去的後果就是出售絞死自己的繩子。
碩鼠碩鼠,無食我黍,《詩經》直呼奴隸主剝削階級為貪婪可憎的大老鼠。
今天的互聯網收租人,看起來雖然體面,但內核卻是相同。你不時刻敲打敲打,他們的底線就會不斷下探。
古人說,秦有六國,兢兢以強;六國既除,訑訑乃亡。一個健康的市場需要各美其美,萬物生長。
這個世界不能把人分為韭菜和割韭菜的,否則,這就不叫按勞分配,而是按命分配了。
參考資料:
《百度們,走向沒落的互聯網“收租婆”》南風窗
《傭金是互聯網最失敗的商業模式?》Tech星球
《壟斷者 Google Chrome 若被迫分拆,誰將會接盤?》雷鋒網
《經濟學視角:我們為什麼需要去中心化》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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